第三十五章 鬼宅魔地
好奇怪的陽光啊!
江小魚見過古曜,也在苦海見過太昊。
古曜的光線是金紅的,溫柔得就如同黃花處子,太昊的光線是金黃的,猛烈得像是虯髯丈夫,但無論哪種,都是亮堂的,溫暖的。江小魚也一直以為,世上所有的光線大抵都該是如此才對。
但這一次,那在他頭頂高高懸挂的黑色火球,卻打破了他的觀念。
你見過,像影子一樣,又陰暗,又淡薄的光線嗎?它照射下來,就如同給整個世界披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黑紗,神秘而詭譎,迷茫又灰黯,如老叟的眼睛一般。
江小魚伸出右手,讓那陰影般的光線從他指縫間透了過來。這樣的景象實在很奇特,此刻他的臉上竟然多了一個手掌模樣的亮斑。
跟苦海和小世界比起來,這裡的光亮法則簡直就像掉了個一般,是完全不同的新鮮體驗。
更為奇特的是,這陰線照在手掌中心,江小魚並不覺得有絲毫的溫暖,反而如同地底陰脈中的流水般,帶著刺人的陰涼。
若是這世界的太陽是這般的,那這世界到底長成了何種模樣?
一時間,他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是別人「請」來的客人,饒有興趣地開始四處打量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黑炎的緣故,這鬼域中幾乎一切生靈的顏色都帶著一點陰暗,便是石頭看上去也跟黑石炭一樣,閃耀著淡淡的光澤,甚是奇特。
越是陰暗的地方,光線就越是明亮。
他注意到這十二生肖的眼睛,一個個都突然間變得分外明亮,就如同山間的野禽走獸一般。在這陰暗的環境里,顯得有些幽深,嚇人。
此時,他們正身處一片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無邊無垠。
砂石,除了偶爾會有幾株不認識的小草荊棘外,只有砂石,一望無際的灰暗暗的砂石。
若是其他地界的戈壁,莫說太陽還在,便是太陽剛剛下山的那一會兒,熱氣都因該是蒸騰著從地底冒出,讓人恨不得將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光才對。
但這裡不同,眼下黑炎雖然仍舊高掛當空,但那刺骨的寒意已經開始向江小魚等人襲來,便是微風刮在臉上,也像是刀一樣。
對此,十二生肖等人顯然很是適應,沒有一點異樣。但江小魚等人卻有些受不了了,四人各自的胸口都齊齊亮起了玄奧的符文,散發出淡淡的溫暖神霞,顏色雖然各自不同,但用途都是一樣,唯有取暖而已。
在這片無垠的陰暗世界里,他們四人此刻就如同光明的希望之星一般,怕便是在百里之遠的地方,也清晰可見。
但不知為何,那蛇頭黑袍人見此,突然呵呵地笑了起來,饒有深意。其他十一人雖然沒笑,但江小魚也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幸災樂禍的意味。
這是為何?
他心中剛剛升起一絲疑惑,便陡然感受到了不對。
他剛往自己的胸口低頭一看,便是頭皮一麻,此等景象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
若是凡人看去,怕是只會看到漫天的黑沙正不斷地彙集,向著江小魚的胸口襲來。但江小魚是何等眼神,他只要雙目凝聚神力,莫說是蚊子了,便是蚊子腿上的一根毛也可以看得跟一棵就在面前的,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樹一樣清晰。
只是輕微一瞧,老天啊,這哪是沙子,分明就是無數的不知名的黑色小蟲子。
這種蟲子長得跟螞蟻十分相似,渾身遍布黯淡的黑色甲殼,上小下大,兩邊一共十足,頭部長著長長觸鬚,雙眼處有黑暗的橢圓形突起,沒見著絲毫光亮。
肋部還生有雙翼,如同黑紗一般,又薄又暗,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在這地方揮動起來,一點影子也看不見,就連聲音也沒有半點。
它那猙獰可怕的口器最為恐怖,一張橢圓形嘴巴周圍,長著一排排如同彎刀般的牙齒,並且邊上還都是鋸齒狀,一看就不像良善之輩,很是鋒利、駭人。
這種蟲子實在太小,每一隻就如同一粒微小的沙粒般,再加上渾身顏色灰暗,若不是胸口光亮的話,江小魚一時間還真難察覺。
不,或者說,這些蟲子就是被他胸口那湛湛的神華吸引過來的才對。它們就如同見到了食物般,一窩蜂地向著江小魚四人的胸口襲來,可怕的口器不斷咬合,似乎忍不住要美餐一頓了。
「快撤去神力!」江小魚急得大聲道。
他根本沒考慮去手襲殺掉這些蟲子,剛剛黑袍人的異樣舉動,告訴他這些蟲子雖然看似弱小,沒有什麼特別的奇異之處,但卻絕對不好惹。
與此同時,戲蝴蝶等三人也察覺到了不對,沒有冒然出擊,就跟江小魚一般,立即撤去了凝聚在胸口的神力。
比起,那頗為有些難熬的寒意來,這些明顯要命的蟲子顯然更難對付。
見此,那蛇頭黑袍人,突然嘆了口氣,遺憾道:「唉,就差一點了。」
沒察覺道蟲子繼續襲來,似乎是分散開來,離開了,江小魚總算才鬆了口氣。剛剛他甚至不敢將神力凝聚到雙眼去察看,生怕再出變故,就這一會兒他渾身都已經驚出了一身薄薄的冷汗。
沒管那蛇頭黑袍人,他向那領頭鼠頭黑袍人問道:「那究竟是何物?」
鼠頭黑袍人淡淡道:「那蟲子是這裡的特產,沒名字,不過我們叫它黑骷髏。在這茫茫的戈壁灘上,也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只知道,它天生對神力散發的神華極為敏感,並且以神力為食。體內有神力的生靈若是被這些小傢伙進入體內,便會因為神力瞬間乾涸而死,屍身上不僅不會剩下一兩肉,而且還會黑得跟煤炭一般,也正是因此,我們才叫它黑骷髏。」
戲蝴蝶聽到這,后怕地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慶幸地說道:「噝,你爺爺的,幸好,本大爺差點就被吸成人幹了,還不是在床上。唉,你們怎麼不早說,我們可是你們請來的客人哎。」
說到後來,戲蝴蝶老實不客氣地數落起黑袍人來。不知不覺地竟然在鬼門關外走了一圈,沒有幾個人會不敏感,不激動。
「呵呵」,蛇頭黑袍人冷冷一笑,道:「如果連這點小麻煩都解決不了,那也不配做我家主上的客人。」
「你!」戲蝴蝶指著這蛇頭黑袍人,氣得渾身發抖,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不過,沒等他把話罵出來,江小魚突然臉色凝重地問道:「那是不是只要閉塞神力流動,就可了呢。」
鼠頭黑袍人笑道:「呵呵呵,你果然是個聰明人。沒錯,只要閉塞神力,任何人對它們而言就都成了不能吃的石頭,自然也就安全了。可若是要長久行走在這沙漠中的話,這些沙粒般小蟲子難免就會飛進你的口鼻耳中。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它們對神力的敏感程度,遠遠超出了你的想象。」
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但話聲中的威脅之意已然溢於言表。
似乎還嫌這不夠嚇人,鼠頭黑袍人頓了頓后,繼續說道:「可若是完全不用神力,除非你有傳送陣,不然根本走不出這方圓數十萬里都荒無人煙的大戈壁灘。不僅沒誰沒食物,便是夜晚那可以把你的身體片刻就凍成的麻石的嚴寒,也會很快要了你的命。所以.……」
沒等他話說完,江小魚一臉凝重地接道:「所以,這看似廣闊,到處有藏身之地的大戈壁灘其實就是個進得出不得大牢。若是沒有你們這些獄卒陪同,我們幾人是定然逃不出去的。」
這下,那十二生肖都齊齊發出了低沉沙啞的笑聲,似乎很喜歡江小魚的聰明和自知之明。
聽到這,原本還一臉怒意的戲蝴蝶突然安靜的沉默了下來,原本一直沒說話的第一天皇和木劍客臉上寒意更甚,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就在此刻,江小魚臉上卻突然展露了輕鬆的笑顏。他是個喜歡笑的人,便是天大的事對他而言,也只是過眼雲煙,絕不會長久地斷絕他的笑臉。
他相信,世上很多難事,只要一直笑著笑著,就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就跟此時一樣,他的腦子裡一團漿糊,根本想不到辦法。
但他卻堅定相信,笑起來,就是解決難題的開始。
看到了他的笑容,鼠頭黑袍人疑惑地問道:「你笑什麼?難道想到逃出這片戈壁灘的辦法了?」
江小魚搖搖頭,道:「當然沒有,這裡實在是一片天生的牢籠,絕佳的囚禁人的地方。」
鼠頭黑袍人似乎來了興趣,繼續問道:「那你為何發笑?」
江小魚嘴角輕輕一彎,道:「這是個關人的地方,而不是個殺人的地方,那我們豈非短時間是死不了的了?在這個世上,只要能夠多活一天都是值得開心的事情。況且,我有個感覺,我們能夠多活的絕非一天。既然如此,那為何不能笑?」
鼠頭黑袍人贊同地點點頭,道:「確實,你確實應該笑。不過,再想笑,還是等我們進了屋子再笑吧。」
江小魚望了望空無一物的四周,恍然大悟,感嘆道:「好高明的幻術結界,我竟然沒有絲毫的察覺。」
鼠頭黑袍人得意地笑笑,沒再言語,只是從懷中拿出四塊圓形的黑木令牌遞給了江小魚四人,然後就直直往前走去。
他剛剛邁出一步,四周突然一陣水紋般的抖動,他整個人就立即如同落水一般,沒有了蹤跡。
跟在他身後,江小魚等人魚貫而入。
「果然是別有洞天啊。」江小魚剛剛跨入,眼前陡然一亮,身體也一下子溫暖了起來,望著眼前富麗堂皇的巨大豪宅,感嘆道。
他話音剛落,一道陌生的話音突然間隨機響起。
「哈哈,歡迎各位貴客到來,快請進,主上和其他眾位客人已經等候多時了。」一個下人模樣的老漢灑笑地迎了上來。
江小魚往他身後大門上的牌匾看了一看,四個鎦金大字赫然入目。
鬼宅魔地!
好一個霸氣詭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