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渾水與魚（上）
「和你一樣。」
聽到阿羅約的回答后，亞諾臉上呆了一下，隨後會意地撇撇嘴角，然後轉過視線也打量雷蒙和緹娜一眼，隨口又問：「那他們呢？」
「現在是我的扈從。」阿羅約也目光投向半妖精小女孩和未來的劍聖。
「包括這個孩子？」
「你可以當她也是。」
「那您可就真是一位有趣的貴族，大人。」
話落，亞諾忍不住嗤笑一下，隨意調侃阿羅約一句。
盜賊青年與這位疑似兄弟會的成員有說有笑，然而雷蒙卻感覺自己好像是個局外人，這兩人說的話，例如那句「和你一樣」，他愣是聽得雲里霧裡，像是不經意間被帶著繞進了一個話題上的迷宮，頓時也忍不住輕輕拍了拍桌子，把兩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到自己身上來，然後出聲問：「你們能把話說明白點嗎？我…我什麼都沒聽懂啊。」
說完，他兩手放在桌面上，雙瞳里怔怔地視線在阿羅約和亞諾的臉上左右遊離，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同伴和這個陌生人一下子變得神秘兮兮的。
阿羅約看著雷蒙，心裡當然猜得到自己身邊這名脾氣暴躁而思維不太靈光的同伴沒有聽懂他剛才和亞諾互相交流時所用的一點暗語。
亞諾·阿泰爾是盜賊兄弟會的高層人員，他的實力並不比組織里最尖端的一批刺客和暗影侍從更加強大，但他比兄弟會的任何人更擅長幕後密謀，並且有一手偽造文書的絕活，此時明面上的身份據阿羅約所知已經滲透進了聖堂教會的權力階層，甚至在教會的宗教裁判所里安插進了眼線。
因此，阿羅約回答他「和你一樣」，事實上已經暗示亞諾，表明自己的貴族身份和對方在教會裡偷竊到手的一部分教權實際上都是虛的，只不過在被人找到證據揭穿之前還能夠冠冕堂皇地拿出來利用。
就在這個時候，洛克從酒館的吧台回到了眾人的桌子邊，店裡的女僕端著托盤跟在洛克身後，為桌面上加上一杯盛滿麥酒的木杯。
亞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喉嚨享受地吞下口中的酒水，他然後放下手裡像是一口小木桶樣子的杯子，側過頭面向阿羅約問：「您帶著您的扈從來布尼格斯，是為了什麼？」
「僅僅只是順路而已。」盜賊青年聳了聳肩，「你呢？」
「我要趟進這攤渾水。」
「渾水？」
「沒錯。」亞諾把一隻胳膊肘抬到桌面上，用手背支撐起側臉，「布尼格斯的水很渾，您恐怕也從周圍的氣氛里隱隱察覺到了什麼，而這也是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話落，亞諾左右移動眼珠，用目光依次掃過洛克、雷蒙和緹娜的臉，兩秒鐘后把視線重新聚焦在阿羅約眼睛上，像是在問：這些人都可靠嗎？
雷蒙被亞諾掃過自己臉面的視線弄得更加迷惑，但阿羅約同時理解到了亞諾的意思，於是沖他鄭重地點一下頭，表示自己的同伴都是可以信賴的。
「那麼，這整個事件得從我們的老對手說起。」從阿羅約的反應中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亞諾隨後將臉上鬆懈的神情收斂起來，「您和您的追隨者們，都知道夜裔吧？」
「那群殺人魔在城裡？！」阿羅約馬上一愣。
在費爾迪亞第四紀元的聖弗倫海沿岸，活躍在人類國度中最具有影響力的兩支盜賊組織分別正是「兄弟會」和「夜裔」。
正如前一段時間裡，費恩在休倫格爾得知阿羅約是一名兄弟會成員時所回想起來的遊戲設定——兄弟會的組織陣營偏向「混亂善良」，而夜裔偏向「混亂邪惡」。兄弟會的成員大多數是渴望改變而互相依靠走到一起的平民，而加入夜裔組織的盜賊們對身邊的社會環境充滿扭曲的怨恨，期待有朝一日推翻現有的秩序，以便建立起一個完全適合他們生存的樂園。
受各自團體理念的影響，這兩個盜賊公會組織的行事風格也就有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對比，那就是兄弟會即便也在陰暗處涉足不少見不得光的交易，可兄弟會的盜賊們行事有度，知道什麼是他們可以嘗試去奢求的，而什麼又是他們的底線。
而夜裔，這一組織團體里的盜賊則根本不考慮這麼多。當夜幕降臨之後，這群瘋子般恐怖的危險分子便將短劍和匕首藏進袖子里開始新一夜裡的殺戮盛宴，並堅信有一個被稱作「夜母」的神祇總是在他們背後注視並支持他們的行為。
講得簡單直白一些——同樣是生存在黑暗中的組織，兄弟會幹得比較過火的地方最多也就僅僅局限於販賣毒品，而夜裔則完全是在報復社會，即便殺死與他們無冤無仇的無辜者也毫無負罪感，甚至覺得「這一定也是夜母的旨意」，還反倒會為自己「又凈化了世間的一處污垢」而自豪，然後在刀子和衣服上都沾滿血腥味后低吟起他們殺人前後的口號而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瘋狂的行為與惡名昭著的牧魔教相比也只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區別罷了。
因此，當從亞諾的嘴裡聽到「夜裔」時，阿羅約自然是吃了一驚，不過也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頓時把拳握到嘴前咳嗽一下，然後側過腦袋左右觀察周圍一眼，確認自己剛才的聲音沒有把閑雜人員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后才把自己的音量重新壓低下去，繼續看著亞諾詢問：「額……我是想說，夜裔的人，也在這座城市裡？」
「當然——所以我才說，這是一灘渾水。」亞諾面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可是為什麼？」心裡的一個疑問得到解答后，下一個問題緊接著又從盜賊青年口中拋給亞諾，「夜裔來布尼格斯幹什麼？那幫殺人魔這次又盯上了誰？」
話問出來的下一秒，阿羅約還沒從亞諾口中得到回復，腦子裡頓時冒出了一個自己的猜想。
「莫非……他們這回找上的目標，是辛格勒男爵？」一想到布尼格斯最為顯眼的那個大人物，他雙眼頓時睜大，注視著亞諾將自己的猜想提了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