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密林中的尾聲（上）
「也就是說，艾莉婭小姐和毒蔓——那個牧魔教的女牧首——從十年前起，就已經結下深仇大恨了？」希恩坐在營地篝火的一旁，暫時停下在行醫筆記上做著記錄的筆，側過頭看著和他一同坐在篝火邊的費恩。
「準確來講，是毒蔓單方面對藤蘿村的精靈犯了了不可饒恕的罪行。」聽到希恩的詢問，費恩抬起目光，也先暫時放下手中拿著的那張羊皮紙地圖回答褐發的青年醫生說，「而艾莉婭一直以來把這段仇恨看得太重，以至於我們之前受到狼群襲擊的時候，她大概從樹林里看到了毒蔓的影子，於是就失去了理智。」
「……可以理解。」希恩沉默了半晌，為精靈少女過去的慘痛遭遇輕輕嘆了一口氣。
在手術結束以後，費恩和莉莉絲相繼從提夫林老女巫巴瑟拉畫下的兩個魔法陣中蘇醒了過來，而艾莉婭親手終結掉自己的噩夢后，也久違地躺在密林中的那片草地上睜開了她那雙映著月色冷光的翠綠色瞳眸。
那之後，韋爾西迪斯帶著追隨他的提夫林老女巫，和綠爪部落的蜥蜴人一起從年輕人和鬢熊冒險團的營地周圍離開了。相對的，費恩、莉莉絲、希恩也帶著剛剛由青年醫生主刀做完手術的艾莉婭返回到了營地中，由莉莉絲照顧著艾莉婭，扶著精靈少女先進到一頂帳篷里休息了。
倒是希恩，這名在聖弗倫海沿岸地區少見的醫生此時卻沒有急著先睡下，而是打算趁自己記憶還沒有模糊的時候，趕快將這場由他自己主持的手術記錄到筆記本上，畢竟今晚的回憶對於他而言是寶貴的行醫經驗。
直到剛才——當他將手術中所經歷過的細節全都寫在手裡的一張小本子上后，他這才想起費恩向他提到的夢境里的故事，隨後好奇地向聖武士青年問到了艾莉婭和毒蔓之間的過節。
「說起來，希恩。」解答了希恩的問題后，費恩恍然間也想到了什麼，於是看著這名青年醫生的眼睛。
「怎麼了？」希恩回以視線，與年輕人對視。
「你……」注視著對方，費恩猶豫了一下。
在之前，當這名年輕的醫生看到艾莉婭醒來時，他注意到希恩的眼角浸出了一條晶瑩的淚線，而那條線緊接著就被希恩抬起衣袖抹去了。
費恩猜想希恩過去多半也經歷過某種令其失落的遭遇，以至於他放棄了牧師的身份，轉而走上了另一條道路去救治傷患。
這種選擇對於一位聖堂教會的聖職者來講並不是一個很容易就能做出的決定，畢竟教會的聖職者至少在這個時間段是不少世俗平民夢寐以求的職業，牧師和聖武士每天都可以吃到由教會提供的免費聖餐，穿上同樣由教會提供的制服白袍。
這等於說，希恩為了某個理由，而放棄了至少相對於平民而言已經非常不錯的生活條件。
對此，費恩還是像上一世還是玩家的時候一樣，對於不同尋常的事物總是抱有一種玩家特有的好奇。
於是他想了想，腦海里躊躇一下后委婉地問希恩：「聽說你以前是教會的牧師？」
希恩看著他，神情獃滯一瞬。
「嗯，以前是。」然後，他承認道，並解釋：「但現在是醫生了。」
「為什麼？」年輕人追問。
褐發的青年醫生這一次選擇了沉默。
半晌過後，他抬起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推了推鼻樑上的單框眼鏡，輕輕吸了一口氣，用平靜的語氣反問費恩：「你是聖武士嗎？」
「我是。」毫不猶豫的答案。
「以前是？」
「現在也是。」
「為什麼？」
「為了正義。」
上一世的時候，不少遊戲中的玩家問過費恩不少類似的問題，年輕人應付這種事情已經非常熟練了。
所以，他嘴上沒有一點停頓，就流暢地回答完了希恩的提問。
然後聽見希恩接著問他：「既然你為了正義而選擇了聖武士的道理，那麼，你為什麼不沿著銀獅所代表的秘銀之道走下去，反倒追隨了夜刃的腳步，把榮耀也帶進了光的影子里去了呢？」
顯而易見，教會的銀獅代指羅德里克，夜刃指代韋爾西迪斯——這兩個特殊的稱謂是這個時代的聖堂教徒們人人皆知的常識。
希恩這一次提出的問題對於傳統的聖武士而言有些敏感，費恩因此特地轉過腦袋留意了一下四周。
他記得利亞這會兒也已經睡了。
確認自己那名美得像女孩子的同僚不在這兒周圍，年輕的聖武士正才把腦袋轉回來，重新將視線注視到青年醫生的眼睛上，壓低一些音量開口坦白道：「我和一位主祭大人當面鬧翻了。」
「主祭大人？」希恩一愣，「哪位主祭大人？」
「馬紹爾主祭。」費恩苦笑，「我腦袋上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了一頂異端罪的帽子，而主祭大人想抓我，於是我們之間就決裂了。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但事實就是這樣。」
說完，年輕人無奈地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挺委屈的。
希恩看著這名年輕的聖武士，感覺自己戴著的單框眼鏡好像從鼻樑上跌下來了一點。
頓時，他抬起手扶了扶眼鏡架，接著放下手，獃獃地盯著費恩瞧了幾秒。
然後，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費恩的好奇心馬上又被他勾了起來。
「我也和一位主祭大人鬧翻了。」希恩收住笑聲，然後像是找到知音似的換了一副眼光注視聖武士青年，「只不過，我的分量可沒你的那麼足。」
「說說看？」
「漢克斯城的約翰遜主祭，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費恩馬上從腦海里調出他上一世的記憶回想起來。
很快，他想起漢克斯城，是位於紫羅琳王國北部西海岸線上，一座建立在白港附近的伯爵領城市，直屬擁有戈蘭提亞平原整個公爵領封地的康洛特公爵管轄。
至於約翰遜主祭……這個角色他並不太熟悉，因此他猜測和希恩鬧翻的那位教會主祭大概並不是什麼頗有名望的大人物，否則對方在他的記憶里不可能沒有留下過這會兒能讓他想起點什麼的印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