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夢中人
費恩感覺自己平躺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的周圍廣闊無際，彷彿置身於一個混沌的空間里。
不知過了多久，年輕的聖武士覺得他的意識稍微變得清晰一點了，於是嘗試著讓他的頭腦從迷糊不醒的狀態里重新運轉起來，以此好讓他自己知道他現在正處於一種怎樣的狀況中。
半晌，他試著讓他的手指在他身下一面堅實的地面上敲打了兩下，然後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接著用手肘支撐他坐起身來。
「這裡是……？」年輕的聖武士勉強抬起頭，他茫然的目光快速掃視周圍的環境，發現他所在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奇怪的殿堂，那殿堂周圍的四面牆壁像是一圈扭曲的虛影將以他為中心的區域包圍起來，他屁股底下的地面實際上是一幅模擬的費爾迪亞大陸地圖，頭頂上空的天幕則著被一面巨大的石板所遮擋了起來。
費恩看著眼前的光景出了幾秒神，緊接著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隨即猛的抬起頭重新望向位於高天上那塊遮天蔽日的巨大石板。
那塊巨型石板的板面上雕刻著許多費恩無法辨識的銘文，那上面精美的刻痕縱橫交錯，井然有序地構成了一篇以一種特殊字元譜寫而成的長篇文章。
費恩抬起他的目光注視著那面巨大的石板，很快像是驚奇地發現了什麼，睜大他眼眶裡的兩顆眼瞳驚詫失聲道：「命運石板？！」
在凡世於混沌中誕生以前，居住在神之居所的諸神為了聚集起足夠的神力完成創世的工作，因而互相在各自的立場上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妥協，簽訂了一份屬於神祇與神祇之間的契約。
諸神將那份契約銘刻在一塊亘古的魔法石板上，而那面石板則成為了後世玩家們所知曉那塊命運石板——一份記錄了各方神名和神職的神之盟誓。
難以置信，那塊自己前世都僅僅只在遊戲官網上瞧見幾眼設定圖的神器，此時居然就這麼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可是——
「等等！」費恩再度觀察了幾眼周圍的環境，內心立刻變得警惕起來。
沒記錯的話，他記得他不久前還在碧藍港與一群來自迷霧島的海盜團作戰，最終因為在聖弗倫海深海區域遭遇了海巨龍墨托提斯而和莉莉絲、艾莉婭、阿羅約和雷蒙四人一起掉進了海里。
所以說——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這裡是什麼鬼地方？
突然間，就在費恩額頭下的兩條眉毛因困惑而快要皺成一個倒八字時，一個他頗有幾分印象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加茲泰斯，命運石板上的契約禁止我們神祇直接干涉凡世的事物，這是因為神的意志可以輕易主導一片大陸的未來，但同時也可能輕鬆毀掉我們在創世之初好不容易制定下來的世界法則。」那個聲音以極度嚴厲而不可妥協的語調高聲呵斥道，「然而即便如此，你還是向猩紅之月出手了——並且，明目張胆！」
費恩被那個聲音驚得一愣。
他馬上順著聲音的方向轉過身，頓時看見一位身披紫黑色絨袍的黑髮男人站在距離他四五米遠的眼前。
那個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多歲，他留著一頭中分的烏黑長發，嘴角和下巴邊上長著成熟的鬍鬚，兩顆深邃的眼瞳和他眉心下的鷹鉤鼻使他的面容在不經意之間會給人一種潛意識的威嚴感。
黑髮的男人身穿一套雕刻有精美花紋的甲胄，外面披著一件華貴的紫黑色絨袍。男人抬起他被袍袖和金屬護腕包裹起來的一隻手臂，伸出他修長的食指筆直地指著費恩的眉心。
費恩被黑髮男人指得懵住，兩顆眼珠子不明真相地眨巴了一下，臉上很快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他最驚訝的地方倒不是那個男人對自己的質問，而是他對自己的稱呼——他竟然叫自己加茲泰斯？
那不是正義之神的名字嗎？
「喂，等一下——」費恩當即回過神來，然後出聲打算向那個黑髮的男人問清楚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然而就當他話才剛剛說出口的瞬間，另一個聲音也同時從他的嘴裡爆發了出來，以莊嚴而正直的語氣回應那個男人說：「我所做的一切，康斯培瑞瑟，就是為了遏制你、德斯、斯拉特，還有布瑞塔——你們這群邪神險惡且不可饒恕的野心和陰謀，而不是容忍你們利用命運石板的誓約在凡世肆意妄為！」
那個話聲落下，費恩睜大眼睛，隨即看見另一個身著黃金鎧甲的男人背負三對華麗的光翼，以他腳下所站的地方為起點朝前邁出兩步，將一個高大的背影呈現在他的眼前。陰謀之神康斯培瑞瑟、死亡之神德斯、殺戮之神斯拉特、暴虐之神布瑞塔——這些響噹噹的名字，就在剛才從金甲男人的話中依次傳入他的耳膜里。
費恩震驚地注視著金甲男人高大的肩背，他立即回想起擺在第四紀聖堂神殿里那些受牧師和聖武士崇拜的雕像的樣子，隨後意識到此時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那位名叫加茲泰斯的正義之神。
他恍然間才發現，原來他現在的身體只是一個半透明的人影，而加茲泰斯的身體在幾秒前和他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那個黑髮男人——也就是陰謀之神康斯培瑞瑟——話語中的對象並不是針對他，而是與其地位平等的另一位神祇。
「但你的舉措已經違背了石板上的約定。」康斯培瑞瑟抬起他的指尖，指著加茲泰斯的眉心繼續發起他的質問，「正義之神，你愧對守序陣營！」
「住口！」
加茲泰斯怒視康斯培瑞瑟，他身後的三對光翼猶如震怒的雄獅發出咆哮般猛的舒展張開，一把聖光閃耀的槍戟當即以無數金色的光粒在半空中凝聚成形，被他伸開五根粗大的手指抓緊手心裡。
正義的神手持熾光的長槍，他的身影在康斯培瑞瑟的目光前模糊了一下，緊接著便彷彿進行了一個瞬間移動般閃爍到了後者的面前。
康斯培瑞瑟的面龐在那一剎那顫抖了一下，他顯然沒有料到加茲泰斯竟然會突然對他發起進攻。
於未來的凡世中受陰謀家們崇拜的邪神來不及做出應對的措施，隨即被加茲泰斯伸出的一隻手狠狠掐住脖子提了起來。
加茲泰斯的臉被他頭上那頂外觀莊重的金盔遮擋住，但這並不妨礙他發自內心的神怒通過熾光槍戟的槍尖刺穿康斯培瑞瑟的胸膛，毫無保留地宣洩到被他用手提在半空的邪神身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能量的神力在陰謀之神的軀體里蠻橫地衝撞起來。康斯培瑞瑟的表情變得扭曲，他張開嘴發出痛苦的喊叫，但同時也沒忘記稍稍抬起他的右手往他手邊開出了一道涌動著魔法能量的傳送門。
傳送門的背後是混沌的虛空，然而康斯培瑞瑟並不打算從門後面搬出什麼強力的援軍來支援他，而只是從那扇魔法門裡抽出了一根鑲嵌著一枚黑色水晶的巫師長杖，感情他只是將這個高階巫術當成他的倉庫管家來用了。
陰謀之神的右手握緊手中的長杖。他的巫師等級早已幫助他獲得了名為和兩個強大的巫師專長，因此他這會兒即便被加茲泰斯扼住了喉嚨，但這並不影響他一絲一毫的施法能力。
康斯培瑞瑟的嘴唇輕輕地動了一下，加茲泰斯敏銳的感知令他察覺到他的對手在他們兩人身體之間的位置施展了一個高階巫術，於是那是馬上將他手中的槍戟從後者的胸膛里倒抽了出來。
康斯培瑞瑟施展的巫術經過了半秒鐘的延遲，緊接著以他和加茲泰斯身體之間的空氣中擴散出一個充滿負能量魔力的球狀衝擊波。
球狀的衝擊波將加茲泰斯和康斯培瑞瑟向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互相推開，恐怖的風壓在這座奇怪的殿堂空間里狂亂飛舞，彷彿此時身為虛影的費恩和那兩位正陷入激戰中的神祇正遭受著一場龍捲風的襲擊。
費恩下意識抬起手臂擋在額頭前，但他很快發現他自己似乎並不受這個地方的事物所影響，隨後又將手從視線前放了下來，然後看見加茲泰斯半跪著一塊膝蓋半蹲在地上，將他手中那把如火焰燃燒般熊熊閃耀著光芒的槍戟扛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接受審判，康斯培瑞瑟！」
加茲泰斯發出正氣昂然的吼聲，緊接著讓他彎成九十度的右臂帶動被他扛在肩膀上的熾光長槍向前投擲出去。
那把金輝色的槍戟在兩位神祇的之間的半空中劃出一道筆直的線，於下一個瞬間帶著不可阻擋的力量衝撞在了陰謀之神的喉嚨前，整個過程快得康斯培瑞瑟根本沒有來得及施展出一個防禦性的法術。
「唔——！」
康斯培瑞瑟悶哼一聲，隨即被加茲泰斯當做標槍投擲出去的熾光槍戟頂得向後倒飛出去，很快被釘在了殿堂邊緣那圈虛影形態的半透明壁障上。
正義的神看似戰勝了邪惡的神，然而無論是見證了這場戰鬥整個過程的費恩還是親手造成了這個結果的加茲泰斯，他們都知道康斯培瑞瑟現在的樣子雖然狼狽，但卻並無大礙。
果不其然——
「呵呵…哈哈哈哈哈……」沒過兩秒，康斯培瑞瑟充滿嘲弄語調的笑聲從他已經被槍尖刺穿的咽喉里流露了出來。
康斯培瑞瑟睜開他的眼睛，把左手搭在光槍的長柄上，將那把神之兵器從自己的喉嚨里拔出來。
然後，他抖了抖腳，從那面虛影形態的牆壁上落回地面，那把熾光的槍戟隨即因為主從綁定的裝備屬性而從他的手中化作光粒飄散著消失掉了。
「真是可惜啊，加茲泰斯。」康斯培瑞瑟遠遠注視著他的對手，冷笑著搖了搖頭，「你忘記了嗎？儘管我們的立場和陣營傾向各不相同，但我們都是不朽的神、存在於混沌之外的至高存在，你怎麼可能殺死我？」
加茲泰斯冷靜地聽完了康斯培瑞瑟的話。這一次，他沒有再於這名邪神的面前表達出他的憤怒，而只是鎮定地從地上站立起來，然而承認道：「是的，康斯培瑞瑟……你和我都是不朽的神，在你喪失你的神格之前，我無法殺死你。」
「但是——」他又緊接著說道，「神所引起的爭端，必以神的力量終結。如果命運石板的古律漏洞被邪惡的意志所利用，那麼我至少還可以這麼做……」
話畢，熾光的金輝長槍再度凝聚在加茲泰斯的手中。
康斯培瑞瑟眯了眯眼睛做出防守和反擊的準備，但他卻看見加茲泰斯用他手中的長槍刺破了他自己的手腕，然後任由他的血從他的腕臂里涌流出來。
那些隱隱煥發著光輝的液體都是神的血液，其中蘊含著凡人難以想象的恩賜。相傳費爾迪亞第一紀歷史上的天啟騎士們正是因為得到了神血的祝福，才從而獲得了追隨裁決之龍提亞馬苟斯擊敗毀滅之龍奈薩利安的神聖力量。
加茲泰斯的血從他的手腕里逐漸滴落在他腳下的地面上。
當正義之神的第一滴血滴在地面上，滲透進那幅模擬的費爾迪亞大陸地圖裡的瞬間，費恩終於感覺他的身體被一股不可違抗的意志造成了足以引起他高度注意的影響。
年輕的聖武士感覺一股威壓從天而降。他抬起頭，發現加茲泰斯的血不知什麼時候從他的頭頂往他身上灌注了下來。
神的血液逐漸沐浴他的全身，然後快速地被他的皮膚吸收進體內，一陣灼熱的膨脹和焚燒感緊接著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胸膛里橫衝直撞起來。
費恩感覺他的身體快要炸裂而開。他抬起手臂環抱緊自己，一瞬間卻猛然發現自己居然連喊叫都做不到了。
他因為某種不明的原因失去了發聲的能力，但與此同時——
「費恩，醒醒！費恩！」
他聽到記憶中某個熟悉的聲音在焦急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像是想幫他從一個將他牢牢糾纏住的夢境里拖回現實。
「呼——！」
終於，年輕的聖武士瞪大眼瞳驚恐地喘出一口粗氣，身體像是剛剛從一場噩夢裡脫離出來般，在一張蓋上被子的單人床上驚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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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註】
加茲泰斯（Justice）：正義之神，守序善良。
康斯培瑞瑟（Conspiracy）：陰謀之神，守序邪惡。
德斯（Death）：死亡之神，中立邪惡。
斯拉特（Slaughter）：殺戮之神，混亂邪惡。
布瑞塔（Brutal）：暴虐之神，混亂邪惡。
命運石板：諸神於創世前夕所簽訂的契約，上面記錄了諸神的名字和神職，其性質相當於諸神之間的盟誓。
【一點題外話】
如你們所見，這是一個二合一的章節，把昨天的賬和今天的份一起算進去了。
什麼？你問咱為什麼這章的內容那麼有即視感？
嗯……那是因為大菠蘿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