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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情女第三(1)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再難得。


  雲姑娘從不知這形容女子花顏月貌的詩句仿若為伯虞而寫一般,哪怕他臉上沾滿黑灰,哪怕他如今正在狼狽拚殺,哪怕他衣衫不整滿身髒汙,都無法抹殺他那驚人容貌,雲姑娘呆愣愣的看著,看著那人就像夜幕中的明月,不怕濃稠黑夜浸染,獨自清高明潔。


  上天真不公平,怎的把女子所求容顏按置在堂堂男子身上。


  突然一道銀白閃過,雲姑娘看到那一點尖銳正對著伯虞身後刺下,奈何伯虞顧前無暇,心中急火攻心的雲姑娘腦子一熱,袖中玉簪滑落手中,單腳一點地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刺出去,潤白玉簪脫手而出,正中眉心。


  伯虞看到雲姑娘衝出門檻的一刹心髒頓時忘記跳動,血液倒流,隻見那一抹雪白倩影因一條腿無力而身體外側狼狽倒在地上,地縫裏的鮮紅染髒了繡著白梨花的裙擺,手心也擦出一道血紅。


  腿上鑽心疼痛的雲姑娘咬牙抬頭,伯虞那傻子竟然踹開身邊圍剿的打手衝到她身前,而三五個男人舉刀跟其後。


  “緋瞳,身後——”


  隻在伯虞彎腰扶雲姑娘的一刹猛然刺下,頓時雲姑娘赤目欲裂,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撲倒伯虞身上,硬生生拖著伯虞身子轉了個圈,拚死將男人護在身前,消瘦的身子固執而又剛強的擋著那銳利刀鋒。


  “雪兒!”


  眼看刀尖沒入雲姑娘脊背,伯虞心如刀割,雲姑娘初感肩胛骨處鑽心疼痛尚未愈烈,一道紅影略過,柔韌紅鞭繳住白刃,在刀尖尚未徹底沒入雲姑娘皮肉之前猛然拔出,長鞭有了靈性一般超那三五個大漢狠狠掃去,頓時血肉飛濺,哀嚎漫天。


  “雪兒,雪兒……”伯虞把雲姑娘抱在懷裏,手心裏的黏膩讓他顫抖著手放到眼前,五指纖長卻滿是鮮血,他這輩子隻有三次失態,一次是知道母妃死因前去報仇,第二次是看著雪兒身陷泥流無能為力,而如今是第三次。


  背後血流如注的雲姑娘感覺身體入贅冰窟,屋子裏的刃血和流火早已衝出院子開始撕打,流火一身紅衣手持血紅長鞭,英姿颯爽宛若神降,可這時雲姑娘已經無力去感歎伯虞身邊高手如雲了。


  “冷……好冷啊……”下意識抖動的唇瓣慘白泛青,即便被伯虞抱著也感覺不到溫暖,她顫顫巍巍伸出手去撫摸男人棱角稍顯陰柔的臉頰,看著伯虞驚為天人的臉,努力扯開一抹微笑:“你真好看……”


  男人暗紅的眼眸朦朧如霧,他張開大掌包裹著撫摸他臉頰的小手,敏感細膩的觸覺清晰地感覺到掌下的每一節手骨,雲姑娘的手不似普通女子細膩光滑,自小習武的手布滿繭子,骨節還有因為練習暗器和射箭的彎曲,但無論如何粗糙扭曲,它依舊嬌小柔軟。


  他記得第一次見麵這小丫頭指著自己鼻子挑釁的嬌縱模樣,那時他有個願望就是裹著她的小手,牽著她,不放開。


  除沉早就在小姐衝出去的一刹傻了眼,虹染讓蕭子衫無論如何也要攔著除沉,年紀小的孩子不可在這種關頭出去惹麻煩,而她在屋子裏翻找止血的白布。


  “沒傷到心肺,你堅強一點,會好好地。”這話似說給懷中人聽,似安慰自己,伯虞都分不清自己說的是什麽,看著雲姑娘慘白的臉還帶著一如既往的傻笑,鑽心的疼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那麽多次你都沒事,現在不過是受點小傷,你不是最古靈精怪,天神喜歡你,不會讓你去閻羅殿……”


  “你能不能告訴我……告訴我……為什麽到江州……為什麽不 ……”


  “主子,奴婢給小姐止血。”還沒等雲姑娘一句話問完,虹染抱著撕成條條的白色內襯棉衣和兩個白色頸瓶衝出來,不知道她是怎麽找到的傷藥,臉上身上竟然弄了一身土灰。


  正所謂關心則亂,虹染看著主子輕微顫抖的手,倒不敢讓主子給雲姑娘包紮,隻好讓主子托著雲姑娘,好歹是混跡江湖的女子,雖不精醫術,但包紮止血還是熟練利索的,輕柔麻利地撕開雲姑娘染血白衣,看著模糊血肉,虹染心裏一顫。


  強作冷靜的虹染悄悄側首瞥了一眼主子,當即被伯虞泛紅的眼眶刺激的心頭一跳,主子最難熬的日子都沒有紅過眼,偏偏在這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兒身上三番四次悲愴欲泣,皇宮裏人都說侯爺為惡不做,殊不知什麽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


  “主子別擔心,傷口尚未傷及心肺,傷口也就是看著嚇人,不打緊的。”虹染一邊麻利兒包紮,一邊咧出苦澀笑容去安慰神誌恍惚的主子,暗歎情字傷人果真不假。


  “主子,齊小姐帶人接應,被阻攔在鎮外番陽坡,請主子示下……”臉上沾滿血漿的暗衛一甩長劍,破空翻滾到伯虞身旁以劍插地單膝跪下,血水順著手指滾下,青磚地麵上全是紅點。


  “殺出去!破曉之前,血洗醴鎮!”


  嘶啞的嗓音沉穩果斷,殺伐之氣狷集這粗糲銳氣,讓身邊暗衛冷硬臉龐泛起殺意,抱拳領命後一腳施力躍上牆頭:“奉主子之命,殺出重圍,破曉之前,血洗醴鎮!”


  號令一出,一個個在殘肢血淋中揮舞武器斬殺衝刺的護衛紛紛從側腰抽出短刀,凡侯府護衛,無一不右手執刀,左手反手緊握匕首,長短呼應,殺敵狂狷銳利,勢如破竹。


  侯府護衛鐵令,非特殊情況不得暴漏雙兵殺敵之技。


  雙兵一出,絕地無生!


  也許月亮悲憫,醴鎮血花飛濺之時竟被黑雲遮掩,原本漆黑的鎮子頓時陰暗混沌,有手拿火把的護衛紛紛將火熄滅,並絞殺對方執火之人,頓時僅能聽到布帛撕裂與血肉分離之聲。


  手持雙兵的護衛殺人甚至不需對方哀嚎出聲。


  “若知今日使你受傷,這禮物不送也罷。”黑暗中男人的聲音低啞,包含悔意,幸好隻是皮外傷,幸好那些廢物並無太大本事,幸好……人生中有多少幸好讓他去賭去浪費?細思想來不禁後怕。


  虹染知道主子情緒已經穩下,故此趁機拖著裙子跑進屋裏,看見蕭子衫和除沉一大一小坐在牆角,她放心地吐口氣,除沉雖小,卻因在繪亭磨練一些時日也算有些防身之法,比起手無縛雞之力的蕭書生卻是好了太多。


  “待會兒我們衝出去,蕭公子,請你務必跟緊我或是除沉小公子。”


  蕭子衫一聽要衝出去,瞬間臉色刷漆似的慘白,嘴唇哆嗦著:“出……出去?外麵……外麵全是殺人不要命的啊……”


  除沉卻是擔心雲姑娘安危,既然決定要出去,那便是情況不容樂觀,剛剛看著小姐受傷他卻要看著這個拖油瓶,真真是氣煞他也。


  麻利兒從牆角站起來,從旁抄起一個掃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虹染姐姐盡管吩咐,除沉人小力微,但也不會退縮。”


  蕭子衫盯著除沉一陣子,悄悄抹汗,心裏確是暗罵自己連個孩子還不如,然後扶著牆壁站起來,振作精神,雖不能幫上什麽忙,但千萬不能拖後腿。


  虹染欣慰,然後她發現了一個令她心驚膽戰的問題。


  “敢問兩位,舍弟去哪兒了?”


  屋內頓時靜謐了……


  “青魚——”


  “卓傾禦——”


  無人應答。


  心思細膩行事穩重的虹染管事頓時白了臉,慌慌張張地衝出屋子,在漆黑的濃夜裏聽著刀尖爭鳴之聲,倉皇不安,偏巧此時狂風大作,一身素衣東扯西揚,黑發淩亂連發簪都歪斜而不自知。


  經由伯虞調教出的護衛豈是會被狂風阻礙,一個個滿臉肅殺,一短一長的武器更加犀利銳不可當,而對方人數雖多卻不敵侯府護衛洶湧英氣,加上狂風肆虐,夜色陰沉本就看不清局勢,沙子漫天更是讓一群烏合之眾畏縮了手腳。


  “看著天是要下雨啊。”


  人群中一聲歎息,卻因廝殺扭打而淹沒,卻單單讓情緒恍惚的伯虞侯爺聽到了。


  “早知師父跟在身側,卻不料師父寧可冷眼旁觀也不出手相助。”


  屋頂懶散的男人敞著衣襟,脖子上的繁雜花紋妖異惑人,即便聽到男人陰沉的埋怨也不去理會,嗤笑一聲從房頂躍下,看著男人懷裏的女子,笑容更佳:“我的好徒弟,你究竟還要為這女人糊塗多久……”


  張揚的狂風把男人黑發揚起,如霧如墨,伯虞深深地看了一眼笑容可掬的男人,抱起因失血昏睡過去的雲姑娘,頓時衣衫飛揚,一步一步超門外走去,背影挺拔修長,如玉樹臨風。


  玄熠看著口中苦澀,回首一看,屋子裏的兩個人已經衝了出來,而虹染借巧尋殺進人群找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弟弟。


  都是有趣的人。


  “你是……”蕭書生看著院子裏莫名出現的男人,深深覺得雲小姐身邊沒有常人,一個大男人卻長著如鬼魅般邪裏邪氣的臉,偏偏因為他那一雙懶散的長眸顯得整個人慵懶輕佻,紅衣似火,黑發飄揚,簡直如同神降。


  除沉確實有些眼力的,沒有親眼見過男人,單看外貌也猜出個七七八八。


  “玄熠前輩?”


  玄熠一心在徒弟身上,聽到除沉一聲疑問,他勾唇一笑:“雲降雪是個壞的,她身邊的人卻是罕見的妙哉,雪月是個武功好苗子,你也是個聰明人,可惜了,怎的跟了那麽個主子。”


  “我家主子很好,不勞煩前輩評頭論足。”除沉原本看到前輩歡喜的心一下子被從天而降的冷水潑了個透心涼,禮貌性地抱拳行李,趕緊邁開小短腿跟上已經走出老遠的伯虞侯爺。


  蕭書生也被那一句話從讚歎中勾回了魂,一張白淨的臉漲得通紅,朝著玄熠說了句:“你這人好不講理,怎麽對個姑娘家亂嚼舌根,子曰,非禮勿言!”後緊跟而上。


  大半輩子逍遙孤傲,冷不丁被幾個小輩說了去,玄熠臉色稍慍。


  “雲降雪人不怎麽樣,收人的本事倒是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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