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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絕處逢生(2)

  男人伸出雙臂抱起地上被鮮血侵染的女人,四周滿是燃起的火把,繪亭守衛被黑衣暗衛困鎖壓製在角落,高高舉起的火把為兩人照明了去路。


  粘膩的感覺從指縫淌過,順著勻稱修長的骨節滑下,兜兜轉轉滴落在地上濺開一點血腥,稀稀拉拉的猩紅液體隨著男人的步伐不斷往下淌,他目光始終朝前,步伐堅定穩健,他鮮紅的眼眸恍若兩人血池初遇時妖媚惑人。


  冰涼的臉貼在男人的胸膛之上,隔著雪白的衣服也能感受到那令人安心的溫暖,雲姑娘垂下的手無力抬起去撫摸近在咫尺的男人堅毅的臉龐,她感覺到身上的傷口正在淩遲著自己的神經,隨著血液的流失她越發覺得身體沒有力氣,冷意鑽進骨子裏。


  每一步都踏在石板上,地上連著滴落紅色血花,當男人的腳步邁出競技場之時,無數把長刀直衝他眼前,銳利的刀鋒幾乎擦著男人精致的臉,冷兵器上映著男人冷魅的紅眸。


  “鬧這麽大動靜,這下就算我有心放你走也難了。”


  雙手負後的月言公子從手持長刀的守衛包圍圈裏緩緩走出來,壓在他身後的還有被捆綁著的齊悅以及神色冷漠的雪月。


  “下公子,你看看我懷裏的這個人是誰。”男人目光冷淡中透著一絲殘忍至極的淩虐,他微微揚起的唇角仿佛尖銳的刀刃,諷刺化作無形的刀子朝著下月言毫不留情地刺下。


  聞言,下月言仔細去看男人懷裏喘息都困難的血人。


  那熟悉的身形不正是白天審查之時看到的那個與小姐十分相像的人嗎?她被雲斐那般守護著,難道……


  “小姐?是小姐嗎?”下月言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幾乎要斷氣的女子,腳下一個踉蹌被身旁的女人攙扶著,他堪堪回頭一看,是身裹白紗的紗紗,身材高挑麵目清冷的女子此時麵露苦澀,就算是扶了一把自己主子也隻能默默後退一步。


  雲斐沒有直接告訴他懷中之人是否是雲降雪,而是讓人把剛剛還頻臨癲狂的少年拖過來,他朝著那少年揚起高貴的下巴,目空一切的冰冷聲音染著一絲殘忍的玩味:“你看看那個孩子是誰。”


  如果雲降雪身上有傷麵容被毀他認不出來,那麽臉龐稚嫩的百寶他是無論如何也認錯不了的。


  下月言幾乎崩潰地跪下,書生意氣都被愧疚和自責碾碎。


  現在雲斐把他的過錯和忘恩負義赤裸裸擺在他麵前,就算他想要自欺欺人也辦不到,一個是待他如同再生父母的主子,一個是他同甘共苦的夥伴,然而都在他的手下被折磨的體無完膚。


  還有什麽比這更可笑。


  說好的結草銜環,說好的同舟共濟,當現實泛著血淋淋的傷口被擺在他麵前的時候他才發現早已腐爛的豈止是人心,還有他們主仆兄弟之間的信任與期盼。


  “羅刹宮的死士已經把這裏包圍了,想必東涯之人也開始動手,既然走到這步,那還遮掩什麽?勝者為王,來吧,讓我看看你下家的實力。”雲斐說的輕鬆,抱著雲降雪的手已經收緊,身體不由側身,眼觀八路耳聽四方,時刻準備戰鬥。


  一旦開打,就算是正式表明立場,也就沒有回緩餘地了。


  下月言此時的表情陰沉,幾乎算得上痛苦,他不想與雲降雪為敵,但偏偏立場如此,個人恩怨與主仆之情把他折磨的痛不欲生。


  說實話,此時的雲姑娘感覺自己身體正在逐漸喪失力氣和溫度,全身疼痛的她根本沒力氣糾結背叛等問題,意識開始混沌的雲姑娘隻記得抱起自己的男人有一雙璨紅的雙眸,蘊繞在鼻尖的是那抹熟悉的香味。


  如果可以,比起處置叛徒,她更希望洗一個熱水澡,然後好好睡一覺,天知道她已經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然而,正在雲姑娘渾渾噩噩不知所以的時候,耳邊一道淩冽刀鋒直劈而下,若不是抱著她的男人閃躲及時,恐怕現在她的耳朵已經沒了。


  混戰開始了……


  那一記刀鋒仿佛開戰的號角,在雲斐躲過那刀鋒的一刹,四麵八方湧上來的護衛瞬間與雲斐帶來的暗衛和羅刹宮的門徒扭打在一起,繪亭內精致秀麗的亭閣被廝殺破壞殆盡,鮮血把庭院的鵝卵石小徑染成了紅色,周圍的奇花異草倒的倒,死的死。


  被壓製著的齊悅見縫插針,掙脫早已暗中磨開的繩索,一腳掃向身後壓住她的護衛,趁護衛閃躲之時拳頭緊跟而上,身材強壯的護院一個不留神被齊悅一拳打斷了一口白牙,頓時血濺一臉,小巧的身材爆發的力量讓周圍撕打的人群驚歎不已。


  “讓你剛剛威脅老娘,揍死你!”


  齊悅打人喜歡用蠻力,夠爽夠痛快,但因為她身材纖細力量不足,她從小就喜歡琢磨如何爆發力量,於是之間她借助一旁假山高高躍起,將全身重量壓在拳頭上,從高處直衝而下,一拳砸進護院的眼窩裏,血漿四濺。


  在一片叫喊廝殺中隻有中心四個原地不動的人顯得尤為突出。


  下月言隱忍不發,雪月頹然痛苦,對麵的雲斐抱著雲姑娘顯然不打算出手。


  “雪兒……”下月言朝雪月伸手,一把鋥亮的匕首正對著他的心窩。


  雪月那張總是冷漠到極致的臉終於露出了一絲別樣的情緒,即便是痛心疾首的悲傷也算是多了些人氣,她握著匕首的手堅決而銳不可當,但她泛白的指尖和緊蹙的眉頭暴漏了她的心神不定。


  下不去手,還是下不去手……


  無論她曾經多恨這個男人,無論她當初多希望這個男人死在她麵前,可當機會送到她手裏的時候她發現,她根本下不去手。


  從雁山下來,回到降雪樓後,她以為等到主子回來他們就可以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繼續過著開開心心的日子,可是沒先到,她那麽相信的人竟然背叛了降雪樓,當她看著下弦月一身書生打扮站在降雪樓門前揮手讓繪亭護衛抄了降雪樓的那一刹,她就知道,他們沒有未來。


  “你背叛降雪樓的那天我就說過,我會親手殺了你,叛徒。”匕首慢慢埋進那華麗的衣衫,殷紅的顏色刺眼鮮豔,慢慢滲透出來,雪月看到那一點紅色手猛地一顫,幾乎要鬆開匕首,就在她要鬆手的一刹男人握住她的手,她的心隨著匕首的前進被淩遲到麻木。


  下月言笑了,他身體有些僵硬,一隻手都要握不住他心愛之人的手了,於是他伸出了另一隻手,兩隻手緊緊包裹著雪月顫抖的手,包裹著她的手緊緊握住匕首,他一步又一步艱難地向前走。


  胸前的紅色越加爛漫。


  “別後退我的寶貝……”他看到雪月濕潤的雙眼和充斥著抗拒的神情,他很開心,他知道他的寶貝不舍得他:“三年前我們第一次相見,你穿著粉白色的長裙給我喂藥,你救了我……”他往前又進一小步。


  “兩年前,我幫你上山采藥,下雨,你扭傷了腳,我背你下山……”鮮血順著匕首的邊緣滑落。


  “一年前,你偷靈芝,被抓,我帶你出來……”我卻斷了一個胳膊,後半句話他已經無法說出口,鮮血倒流從他嘴角溢了出來,弄髒了衣領。


  “別說了……別說了……”雪月幾乎站不穩,隻有她知道男人的每一步都是在她心尖劃傷一道傷疤,心髒已經山痕累累,痛到無法呼吸……


  “今年一月,你答應與我成親……結百年之好……白首……不離……”胸前已經被鮮血浸染的男人終於抱住了自己的新娘,他抱住雪月的一刹無力跪下,連帶著雪月跟著癱坐在地,尖銳的匕首穿透了他的心窩。


  “弦月……啊……”已經被眼淚衝刷的臉被痛苦折磨到扭曲,男人的雙手還無力環抱著她,溢出鮮血的唇瓣貼在雪月耳邊,拚盡全力呢喃:“這輩子我無法擁抱你,下輩子,我不會再離開……”


  虛虛環抱著雪月的雙臂終於垂下。


  雪月已經泣不成聲,她雪白的衣衫染上溫熱的血,亦如男人溫暖的懷抱。


  “弦月——”淒慘的悲鳴劃破繪亭陰鷙的天空。


  擒賊先擒王,下家公子的死亡頓時讓那些廝殺正酣的護衛喪失主心骨,紛紛被壓製,一場鬧劇終於在一個人的死亡中落下帷幕。


  一直在旁圍觀而不出手製止的雲斐抱著雲姑娘冷漠離開,璨紅的眸子好像根本不把這對兒苦命情人的悲哀看在眼裏。


  繪亭外的小船上躺著兩個死去的護衛,打著油紙傘的姑娘看著繪亭的方向,溫婉的笑容一點點冷卻,玉白的手一鬆,油紙傘飄落在湖麵上,蕩來蕩去。


  “姐姐,下月言死了,那我們……”卓傾禦坐在甲板上用船蒿戳鬆軟的河底,少年幹淨朝氣的臉陰霾不已。


  虹染緩緩站起身,提起裙擺上岸,等少年跟上她時才慢悠悠道:“這就是天意。”


  死在自己心愛人之手,究竟是幸福還是痛苦?

  “姐姐,你看,太陽出來了。”少年指著天麵一線燦黃,滿臉笑意。


  神情悠然的姑娘朝著少年指著的方向看去,笑容一點點回歸:“是啊,太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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