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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鬥轉星移(8)

  “卓傾禦?卓家人?”雲斐聽到虹染叫出這個名字不得不正視眼前這個濕噠噠的少年。


  不知道是被雨水打濕還是剛從環河裏出來,麵目清秀冷豔的少年就像一塊沒有瑕疵的白玉,泛青的臉透著玉質光澤,就算狼狽也不失風骨,他就那麽在地上癱坐著也絲毫不減貴公子的翩翩氣質。


  卓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鑄劍世家,因為與萬俟山莊有生意來往而關係甚佳,年份多了竟然也有了一些唇齒感覺,前陣子萬俟與顏家鬧了點矛盾,卓家便趁勢把自家小姐塞了過來,說是不讓萬俟家掉麵兒,實際上攀了多少好處也隻有人家自己人知曉。


  至於萬俟家的少爺收沒收那個小姐,還不得而知。


  但看一個卓家不過是個有些家底勢力的小家族,但是連帶著萬俟山莊,那就不得不於他正眼相待。


  麵色透漏著病態的少年看到虹染就像看到就行一樣,冷冰冰的目光都柔和收斂了許多,他殷切的看著那個驚訝的女子,亟不可待道:“虹染姐姐,月言公子出世,卓家幾乎滅門,這個仇我不得不報,還請虹染姐姐援助一二。”


  這個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直接讓虹染全身肌肉緊繃,她完全失去之前的冷靜溫婉,抓住少年的肩難以置信的把眼睛睜開到欲裂的地步,她喃喃道:“怎麽可能,下家不是已經被滅門了嗎,怎麽下月言沒有死?下月言……下月言……下…月……難道是,不可能,不可能……”


  虹染腦子裏閃過一個儒雅的麵容,她保護雲降雪的時候見過那個男人,還打過交道,但和性情詭譎的月言公子完全不同,就連長相也不一樣,應該不會是他。


  雲斐但是看虹染嘴裏嘀咕的幾個字大致已經猜出虹染腦子裏想的是什麽,但是雲斐並不想把那個名字提出來,因為那個人和雲降雪關係太好,隻要是關於雲降雪的,不管是人還是事,他都不會妄加猜測,這是保留給雲降雪最後的信任和尊重。


  “有什麽話救出百寶再說,晚了,休息。”雲斐撂下這幾個字便扭頭就走,冷漠的樣子一如往常。


  虹染看著雲斐離開反而鬆了口氣,這是她還沒有跟著伯虞之前的事,她姓卓。


  卓家與下家的糾葛太久,久到她還沒出生的時候。


  “虹染姐姐,我一定要殺了下月言給家裏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報仇,此次浩劫父親和母親都收到了重傷,現在卓家被官府扣了個私造兵器欲意謀反的罪名被抄封,還是管家買了衙門才保住了祖宅,都是那個下月言害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少年冰魄一般的眸子承載著不屬於他這個年紀該有的仇恨和狠辣,清澈的瞳孔裏仿佛把那日的仇殺刀光劍影狠狠印在上麵。


  “傾禦,你是怎麽出來的?”虹染看著臉色難看的少年,仔細一看才發現他肩膀和大腿都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是因為泡在水裏太長時間而發膿,簡直不忍直視的傷口大咧咧的敞著。


  “我本來打算去京城找你,但是半路遇到了土匪,我打不過,身上的銀子也被劫走,他們以為我死了就把我丟到亂葬崗,接過被路過亂葬崗的一個男人帶走,我以為是遇到了好人,沒想到卻是個人販子,他把我賣到了妓館裏,我逃了出來沒多久就被抓到了,本來以為這輩子都毀了,可是館子裏的一個賬房先生把我帶走,到了廬山鎮子上才知道要把我送去繪亭茶館,我私下打聽知道那裏不是什麽好地方就跑出來了。”


  後來被繪亭的人捉了回去,進了競技場才知道原來茶館什麽就是個幌子。


  這麽一折騰他已經筋疲力盡,在這個鎮子上躲了一天,沒想到卻見著了虹染和一個陌生男人進了客棧。


  他不敢從正門進,畢竟現在鎮子上都是繪亭的人眼,他就一直躲在環河裏等待著風聲過去決定從窗戶進,最可悲的是他打不開窗戶又不敢叫出聲,用小刀一點點翹窗沿,然後用力一撞,就這麽進來了。


  虹染聽得暈頭轉向,但好歹是聽懂了,她什麽也不說直接走到桌前把包裹打開,從裏麵翻出來繃帶和白藥,沉默無言的給少年包紮,看著少年疼的呲牙咧嘴也不願意發出叫聲倒是覺得有趣:“你還小,不用那些死要麵子的所謂的大俠學,疼就叫出來,沒人會取笑你。”


  少年並不領情,繼續咬牙盯著虹染手上的動作,好半天才道:“我會記住今日之痛,終有一日我將加倍奉還。”


  “小屁孩怎麽還這麽記仇,冤冤相報何時了,道理不懂嗎?”虹染給少年包紮好最後一道傷口,故作平靜地在少年腦袋上敲了一下,背過身的一刹溫笑的臉痛苦的皺起,水霧繚繞的眸子幾乎要掉下淚來,她暗自掐自己一把,硬是把眼中淚花逼了回去。


  卓虹染,這個名字有多少年沒有念起?

  本來以為和卓家再無關聯,但是聽到卓家出事,心髒就像被活生生撕成兩半,那種堵塞撕裂的痛苦讓她走路都在踉蹌,但是無論心裏麵如何表麵上依舊要鎮靜溫和,這就是一個大人要做的明麵兒事兒,虛偽卻無可奈何。


  “虹染姐姐,你不要卓家了嗎?”


  少年一個問題簡直字字誅心。


  不要卓家,不要卓家……


  虹染猛然想起已經被她塵封在記憶中許久的一句話,是她幼時離開卓家時她的姨母在身後撕心裂肺的喊著:“小染,你就那麽狠心,你不要卓家了嗎?你不要你的家了嗎?”


  那個時候的自己一心要離開家跟著師父上山習武,完全不知道那句話後麵的悲涼和無望。


  “卓家啊,那裏是我的家,我怎麽會不要呢?”虹染笑的勉強,眼角的微紅就像山澗桃花,迷離鮮豔,她彎下身子默默少年的濕透了的發髻,笑道:“卓家的仇要報,但是不是現在,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等你學武有成再去報仇也來得及。”


  少年一手揮開頭頂的手,表情冷漠:“都是借口。”


  說完,少年轉身朝著窗口方向走,準備跳出去:“你不幫我,我再找別人。”


  “卓傾禦!”虹染厲聲嗬斥,她一手抓住少年的衣領,抓小貓一樣把他抓回來,向來溫婉的臉就像蒙了一層冰霜:“告訴你,你現在出去就是找死,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報什麽仇,老老實實呆在大人身邊別出事就好,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別張口閉口就是報仇,你究竟懂不懂報仇的意思?”


  一個人身上帶著仇恨,短短百年光景都在痛苦折磨中度過,這種感覺要怎樣才能讓這麽個小孩子懂得?


  少年顯然被虹染突如其來的氣勢給嚇到了,他諾諾的說不出話來,看著已經淚水直流的女子心中竟有一絲後悔,為什麽要惹一個女人哭?


  “虹染姐姐,對不起。”


  “卓傾禦,江湖中就是這樣殘酷,你方唱罷我登場,今日你風光無限,明日便可身敗名裂,就算是卓家也一樣,數年前殘害下家,如今下家來還,就算我們再報仇還有什麽意義?下月言雖然行為詭譎,但卻不是胡攪蠻纏之人,這次他沒有趕盡殺絕就是要留一條後路,若是我們揪住不放,那麽這個仇要來回報多少次?”


  虹染也恨,但是恨過又能幹什麽?

  決定拜絕師門陪伴伯虞的那天她已經決定放下心中所有的不滿,安心過完自己剩下的日子。


  可是,看起來老天並不打算讓她安心。


  “虹染姐姐的意思是,放棄報仇?”若得到一個肯定答案,無論是否傷到虹染姐姐的心,他都要離開,因為他咽不下這口氣,拳頭大小的心被仇恨填充,大概怎樣都無法容下其他事了。


  然而虹染卻露出一副他從來沒見過的笑臉,那是殘酷還是詭異,總之那是從沒見過的虹染,隻聽虹染輕聲道:“誰說不報仇,在手不沾血的前提下報仇難道不更好。”


  借刀殺人這麽簡單的方法為什麽不用?

  “虹染姐姐打算怎麽樣?”少年神色一凜,血液裏的不安分開始湧動。


  虹染本想說‘小孩子別管’但是看到少年一臉興奮的神色便輕聲在少年耳畔道:“知道還有哪家眼中容不下下家嗎?”


  “司馬!”少年脫口而出。


  江湖兒女誰人不知下家與司馬家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時的針鋒相對,要說下家最大的仇家和對手,當屬司馬家無疑,現在司馬家的大公子司馬沐榮坐穩了武林盟主之位,若是憑空蹦出一個下家長公子,司馬家又會如何呢?

  即便是那位下公子不想奪武林盟主之位,但是也要看司馬家信或不信,就算司馬家相信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這個眼中釘肉中刺還是非除不可。


  聰明的少年幾乎一個晃神便想到了這層關係,看著虹染微微勾起的唇角,他也難自控的破了冷漠的表象,露出了一絲絲少年青春該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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