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紅塵劫> 第八章 天瀾議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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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瀾議事(1)

  從早上開始下雨,門前甚至都有一條淺薄小細流,雲姑娘裹著虛軟的毯子坐在門檻上,空氣裏的濕潤讓她眼瞼掛著水珠,瑩瑩婉轉,清秀楚楚。


  “雨太大,直接把南山那邊的土崖衝垮了,上山的路被封住無法上去,看來我們要等等了。”雲斐從雨幕中衝進客棧,把蓑衣取下掛在牆壁上,扭頭看到目光呆滯的女子坐在門檻上心中絞痛。


  他慢慢走過去抱住女子淡薄的身體:“雪兒,外麵冷,回屋子子好不好。”


  呆滯許久的女子過了好久才慢悠悠抬頭看著男人悲痛的眸子,什麽話都不說,僅僅是靜靜看著,單純清澈的眼眸完全沒有以前的靈動狡黠,麵容姣好的女子單純的模樣宛若初生孩童。


  這就是讓雲斐最難以接受的心痛之處,雲降雪的眼睛是恢複的正常,但是因為治療過程承受不了腦子的疼痛,醒來之後竟然成了這副癡呆的樣子,不哭不笑,沒有表情的一張臉就像一個精致的木偶。


  再也看不到雲降雪偽善的笑容,再也聽不到雲降雪不可一世的嘲諷,再也見不到雲降雪溜奸耍滑,就像在心尖尖上挖去一塊肉一樣血粼粼噸疼,雲斐恨不得把懷裏的女子揉進自己身體裏,永遠融為一體不離不棄。


  “不醒過來也好,至少你現在在我手裏。”


  悲痛欲絕的低喃聲在胸腔轟鳴,也不知道是有多麽無奈才能這樣自我安慰。


  東琴姑姑披著袍子懶懶地倚在門框上,目光蒼涼看著門檻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一隻手從她腰後伸出來把她摟住,她順從地靠在對方結實溫暖的胸膛上:“南書,你說他們這樣的結局是不是也挺好,至少沒有兩心不在一處的悲劇。”


  “但是這對斐兒不公平。”南書看著痛苦的雲斐和神情呆滯的雲降雪,那樣的畫麵在外人眼裏也許溫馨如畫,可是隻有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知道彼此心中的痛苦,最可悲的是也許隻有雲斐難過至極,雲降雪沒有一點思維,更不用提傷不傷心。


  世間本就沒有公平的愛情,一個人的付出並不是一定就能得到同等的回報,既然決定要愛了,就要承受這份愛情收不回的結果。


  雲斐默默守護雲降雪七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能光明正大抱一抱她,光明正大的去告訴她他愛她,如今雲降雪神誌不清,雲斐可以把對雲降雪所有的愛表露出來不用擔心雲降雪會厭棄他,不用擔心雲降雪會冷漠的拒絕他然後從此相見如陌路。


  “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們該上路了。”南書看了看外麵的天,沉聲道。


  “不等天晴怎麽走?”東琴懶洋洋的問,陰沉的天氣讓她更加沒精神,整日虛軟,就連多站一會兒都覺得累。


  “我知道一條可以從寧安鎮上淮安山的路,馬車上不去,騎馬剛剛好。”


  東琴自然知道南書嘴裏的‘剛剛好’是什麽意思,甩開跟隨的侍從宮女,還能在一起膩歪在一起,難得的好機會。


  “把你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我丟掉,現在先給我想想應該怎麽治好雪丫頭,她現在這副樣子我根本不敢給宮主說,若是讓宮主知道雪丫頭神誌不清,我……”


  “你就以死謝罪吧。”


  冰冷入骨的聲音在一個角落裏響起來,仿佛從深井冰庫中出來,幾乎要把整個客棧覆上一層寒冰。


  南書下意識拉住東琴往身後一擋,腰上的武器蠢蠢欲動,整個人肌肉緊繃,擺出最好出戰的姿態。


  東琴看著角落裏筆直而坐的男人,臉色突變:“北畫!”


  羅刹宮四大護法之首,北畫堪稱羅刹宮完美殺人武器,是雲蔽天得力助手,鐵麵無私忠心不二,這樣一個人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而且是永遠不會傷到主人的武器,北畫的存在就是羅刹宮最大的防禦。


  這個人幾乎與雲蔽天形影不離,貼身保護雲蔽天性命,但是這一次怎麽會出來?

  “是宮主讓你來的?”東琴有些迷茫,懶洋洋的姿態也開始漸漸緊繃,全身充斥著警惕的意味,上下打量著目光如炬的男人,恨不得把自己隱身。


  北畫緩緩從角落走出來,略顯陰森的臉有一絲蒼老的皺紋,他扭頭看了一眼門檻上抱在一起的人,幾乎是瞬間衝過去準備在他們之間來一刀劈開,但是一道黑影閃過,直接打斷了北畫的動作,南書的劍挑在北畫的短刀前,讓他不能寸步。


  “北畫。”雲斐被這麽大的動靜從悲傷中震了出來,看著離自己咫尺的叔叔,他看了一眼懷裏懵懂的雲降雪,頓時有一種被抓包的不知所措:“北畫叔叔。”


  “男女授受不親不懂嗎?那些聖賢書你都看到哪裏去了?”北畫直接衝著雲斐麵無表情的臉訓斥,就算不論男女之分,單單是兄妹背德已是天理不容,雲小姐是羅刹宮的小姐,這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就算雲斐到最後真可能成為新的羅刹宮宮主,但是雲降雪的身份擺在那裏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磨滅的,哪怕到最後雲斐真的身居高位,但看到雲降雪還是必須卑躬屈膝,這就是身份,除非他不是繼承雲蔽天上位而是自己打上位。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麽性質完全不一樣,雲降雪作為敗位宮主的女兒,就算被雲斐囚禁羅刹宮那麽江湖中人也不能說什麽。


  當然那種事情也不會發生,畢竟羅刹宮的門徒全部是他們這些老人選拔出來的,不是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可以被拉走陣營。


  “小宮主,你還記得老夫嗎?”北畫板正著臉看雲降雪,嚴肅冷漠的表情就像一塊萬年寒鐵。


  雲降雪一如既往的迷茫著眸子,單純的樣子看上去很好欺負似的,花俏的大眼睛眨啊眨,就是不說話,這個樣子好像對北畫的打擊特別大,北畫直接天塌了的樣子,他苦大仇深的皺著眉,堪堪背過身去。


  “東琴,小宮主還有救嗎?”北畫幾乎不帶任何希望,但是他還是問了一句。


  雲降雪的樣子顯然是因為藥物原因,這樣的情況很少見,但基本隻要癡傻的以後都很難恢複,除了一些特殊的刺激性方法,當然,那些方法他們肯定不會去做,畢竟那些辦法對生命威脅太大,現在能保住雲降雪的性命已經算好的。


  東琴一臉憐憫看著雲降雪:“那要看她的造化了。”


  也就是說沒救了?

  “若是這樣,不妨把她送去天瀾寺交給主持師太。”南書低沉的聲音就像發音渾厚的編鍾,他的意思很簡單,可以讓雲降雪遠離朝堂,又可以讓那個人滿足感情,一舉雙得。


  “天瀾寺主持不是從不見客嗎?”雲斐麵無表情,眼神銳利。


  當即沒有人說話,彼此眼神的交流含意眾多,隻有雲降雪單純無暇的眸子左一下右一下看著,烏黑圓潤的眸子鬼溜溜的轉,沒有任何心機的樣子看著可愛極了。


  “這雨也不停,我們騎馬上去,京城最近事兒多,我們上了天瀾寺後必須盡快趕到京城,東涯的人在京城不知道用什麽手段,萬一皇帝被東涯控製住了我們基本就沒有辦法反擊,我們速度必須快。”


  南書剛從京城出來,自然知道京城的近況,他們如果現在不趕快結束事情回到京城等待伯虞回歸,那麽其他任何事情都是白費,當然,這種轉移話題的方式有些生硬,但雲斐很有顏色的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東琴南書北畫他們也是羅刹宮的老前輩了,在他們麵前還是要低調謙遜的,至少現在必須擺出一副後生晚輩的謙虛模樣,雲斐很會審時度勢。


  “好,那我去準備一下,順便去看看那個書生……蕭子衫。”東琴揮揮手,懶洋洋的朝著客棧拐角處的房間走去,東琴也是快半百的人了,但卻因為整日研究奇花異草而整個人看上去格外年輕。


  這麽多年過去了,羅刹宮裏變化最小的大概就是東琴姑姑。


  “小宮主,跟老夫走吧。”北畫朝雲降雪伸出手。


  雲降雪看著麵前的手盯了一會兒,果斷朝雲斐伸手。


  北畫的臉瞬間黑了,雲斐頗為尷尬的伸手去碰雲降雪的手,卻在北畫的眼光下每一次觸碰雲姑娘的手都感覺像是在犯罪。


  “哼。”北畫板著臉走開了。


  雲斐抱著雲姑娘看著男人離開的背景,頓時感到以後前程堪憂,畢竟北畫也算是雲降雪的最親的叔叔,現在這副樣子還好,若是那一天神智恢複了,現在的情景要多麽尷尬。


  大雨顯然沒有停的趨勢,就連馬匹都不願意在雨中站立,幾個人紛紛上馬的時候馬匹不停打橛子,折騰的人根本控製不住,雲斐把雲降雪扶著上馬,然而雲降雪剛上馬,馬匹便開始不受控製的上下竄動。


  “抓緊了,雪兒,抓緊。”


  雲斐在混亂中抓住馬韁,卻被馬匹掙紮帶著差點甩出去,大雨中的馬匹在泥地上不停竄動,幾乎是輸瞬間就脫離雲斐的掌控竄了出去,馬背的姑娘附身貼著馬背,大概是下意識的動作,雲斐輕功往前追馬。


  “啊——”


  雨幕中的叫聲嘶啞尖銳,帶著一去不返的悲哀。


  東琴和南書從馬棚裏出來時候看到遠處的一幕瞬間目赤欲裂。


  “小宮主!”


  北畫飛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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