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中的愛情幼芽炫美卻脆弱,刀光劍影裏的兒女情長淒美也爛漫。
那個說著‘我是西夜人,叫我阿慕青’的女子笑容燦爛宛若浩瀚星海所散發的耀眼光芒,一口白牙晃花了他那顆常年平靜如幽井的心,他覺得自己中了一種可怕的毒,毒的名字叫愛情。
廢屋破廟裏的女子讓赤焰馬蹲在地上,她側身趴在馬背上沉沉睡去,麵容安詳恬靜,看不到她璀璨的紅眸便少了一份驚豔,收斂美麗的臉更加惹人注目。
火苗飄蕩的屋子人影綽綽,男人緩緩睜開雙眼看著熟睡的女子,一直到天亮。
常年隨軍的女子早習慣了早期,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她便睜開的紅眸,清晨的陽光悠悠的映在她的眸子裏,流光溢彩的光芒妖異漂亮。
“咦,你醒了?”
阿慕青看到床上的男人沒有來得及閉上眼睛,沒有想到一個失血過多的人有這麽好的精力,竟然比她起的早。
她這輩子也不會知道他們相遇的第一個夜晚,這個俊美的男人盯著她的臉整整一個夜晚,目光從未移開。
“我已經沒事了,多謝姑娘相救,在下沒齒難忘。”
鳳冥說的是西夜國語,流利標準的發音就連阿慕青這個西夜人都比不得,畢竟阿慕青自小跟隨軍隊,來往遊走於西域各個國家,她這個公主說話總是帶著他國的土語,不過同屬於西域話,並沒有給她糾正過。
“你竟然會說西夜話,你是中原人吧。”
也許是語言相通,阿慕青總覺得更加親切。
“是啊。”臉色蒼白的男人說句話都顯得很吃力。
阿慕青從廢屋角落裏撿了一把幹草喂自己的愛馬,然而平時草料吃刁的赤焰馬把頭一扭,視阿慕青手裏的幹草如糞土,阿慕青也不惱,畢竟以往隨軍時無論條件多麽艱苦,她自己吃不飽飯也會用最好的草料喂赤焰馬。
“大紅你湊合著吃些,不然你怎麽帶我回西夜,乖,回去給你吃西夜後山坡的鮮草,絕對讓你吃個夠行嗎?”
一臉寵溺的公主撫摸著馬匹的馬鬃,令人驚訝的是赤焰馬竟然像聽得懂人話一般默默扭回頭吃了女子手裏的幹草,乖寶寶的樣子特別招人疼。
然而床上的男人隻注意到了一點,那匹馬的名字叫.……大紅!
他盯著赤焰馬暗紅的馬毛,然後閉上了眼,真是馬如其名。
“喂,昨天晚上你是怎麽受傷的?那些中原士兵是在追殺你嗎?”眉目英氣的公主一邊撫摸著馬鬃一邊詢問床上的男人。
昨天那些中原士兵下手並不恨,僅僅是人數略多,語氣說是在截殺什麽人,不如說在探測來的準確。
鳳冥偏頭看撫摸馬鬃的女子,烏黑的眸子有些高深莫測的深邃:“我不知道,我隻是無意躲在哪裏,沒想到你會路過,也沒想到會突然出現那麽多士兵。”
這般說法,你是信還是不信?
顯然性格坦率的姑娘並沒有什麽花花腸子,即便男人話裏麵有太多說不過去的地方,但她還是選擇相信。
她認為一個陌路之人並沒有什麽理由去騙她。
這個中原男人可能連她的身份都不知道,大概是個來西域倒貨的商人,看他的穿著竟是絲綢錦緞,發冠也是鑲著寶石的鎏金所製,定是個有錢人。
什麽危險都不懂的中原貴家公子哥,八成是被原關裏的強盜盯上了。
“你要去哪個城,我可以送你過去,這裏我熟悉,我保護你。”
鳳冥的心海被女子豪爽的承諾掀起了萬丈波浪,這是第一個女人對他說‘我保護你’,要保護他的人成百上千,但唯獨一個女子的承諾讓他心神震蕩,看著女子傲慢的神情和明亮純透的紅眸,他有些動搖了。
但是,去哪個城呢?
“在下要去西夜國狼都。”
狼都是西夜國的中心城市,帝帳就在那裏安紮,作為西夜國公主的阿慕青,她對狼都再熟悉不過,於是她不假思索的爽朗答應帶鳳冥去狼都。
踏著黃土飛沙,兩人穿行整個戈壁,前往狼都的必經之路是一個叫做‘薩奇拉’的部落。
薩奇拉有個西域人盡皆知的族製,便是每次月圓之夜沒有配偶的待嫁女子蒙著雙眼手持長弓,用裹了蠟的箭去射部落裏成年待娶的男人們,射到哪個就必須與之結為眷侶。
若是一個男子同時被幾個女子射中,那麽將由男人挑選其中一個女人配偶。
他們將這個儀式成為‘女神的眷顧’。
走路無聊,阿慕青便給鳳冥講了這個部落的族製,男人聽完後便反問道:“若是被配對的男女彼此並不相愛,那不是亂配鴛鴦嗎?”
“那是人家的女神眷顧,管那麽多幹嘛?”
阿慕青口氣不善。
不解風情的男人。
然而鳳冥自始至終都不明白這個倨傲的姑娘為什麽好端端的突然生氣了。
兩人同騎一馬本就曖昧萎靡,坐在後麵的男人總是昏沉著腦袋一不小心就往前倒,身體完全壓在阿慕青悲傷,若不是阿慕青馬術極佳,力氣也比一般女子大些,總是及時拽緊馬韁,不然兩個人絕對一起擁抱土地。
進入薩奇拉部落之時剛好黃昏已過,深沉的天空壯闊如海,浩瀚星海閃亮著璀璨星光,一輪圓月散發著銀光柔和靜美。
阿慕青看著四周寂靜一片,可以清晰聽到蛐蛐鳴叫,帳篷裏燃著火把卻沒有一個人影,空落落的外圍部落讓阿慕青心中泛起一個念頭,她下意識抬頭看天,銀白圓月高潔美麗。
圓月啊!
“喂,喂,分民(鳳冥),今天好像就是擇選配偶的日子,我帶你去看。”阿慕青抖抖自己肩膀上擔著的人頭,愣是把男人晃醒了,鳳冥迷迷糊糊感覺赤焰馬突然加快了步子。
穿過人煙稀少的部落外圍,赤焰馬就像一道紅色閃電,飛快穿梭在一個個帳篷之間,轉眼便到了一個小山丘。
四五個穿著花紋繁雜的異族服飾大姑娘蒙著眼把裹著蠟的弓箭搭在長弓之上,而散落在四周的男人們跟隨自己中意姑娘的射箭方向不斷移動,將自己的位置牢牢對準姑娘們的箭頭。
雖然女神眷顧很重要,但機會自己還是要盡力把握。
“咻——”
“咻——”
“咻——”
“咻——”
“咻——”
五支短箭接二連三呼嘯飛射而出,男人們開始他們的爭奪,爭搶著自己中意姑娘的射箭方位.……
猛然聽到風聲的阿慕青來不及伸手打開衝刺而來的‘暗器’,難以置信看著身後男人被一道沉重之力擊下馬,阿慕青下意識去抓著男人的衣物,但是卻被男人的重量一起帶下了赤焰馬,在地上滾啊滾。
擊落男人的‘暗器’竟然正是裹了蠟的短箭。
山丘那頭被擊中的幾個男人歡呼雀躍,一個阿婆走過來撿起擊落鳳冥的那支短箭,然後細細打量了地上的男人一把,仔細看了短箭尾端雕刻的人名,高聲喝道:“紮西嘎嘎,你的箭在這裏,你射中了一個外族人。”
阿婆的嗓門著實亮堂,這麽一吼整個山丘的人都往這邊看。
那個叫紮西嘎嘎的姑娘取下蒙眼布,露出一雙翡翠一般青綠色的眸子,銀白月光下顯得如玉石般水潤透亮。
阿慕青麻利兒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黃土,再去拉男人站起來。
摔下馬背的衝擊讓原本頭腦迷糊的男人更加混沌,但好在沒有受什麽傷,摔了一下也提了提神。
阿婆把短箭拿到鳳冥麵前,蒼老的臉上帶著慈祥的微笑:“小夥子,恭喜你了,得了位善良漂亮的好姑娘啊。”
“什麽?”鳳冥腦中猛然清醒,無措的看著阿婆手裏的短箭。
阿慕青看著言情這一幕,餘光瞥見山丘上嬌羞的姑娘,心中一陣火起,凶神惡煞的拉住男人的手往身後拽:“他已經成婚了,不能娶你們姑娘,更何況,他是個過客,不小心被射中了不能作數。”
鳳冥低頭看了看被握住的手,感覺手背傳來的溫暖和強勢,心裏竟然有些竊喜。
“這.……”阿婆的笑臉有些僵住了。
“中原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娶了我們姑娘還能吃虧不成,這位公子是女神眷顧的人,那便不能拒絕,除非男方正室親自拒絕,便可以以成婚後家庭難以和睦為由解除婚約。”身穿白色長袍的高挑女子神情冷漠從遠處走來,她手裏抱著一顆成年男人拳頭大小的珠子,還泛著幽亮的光。
聖潔的神祗傳音聖女在薩奇拉這個部落裏擁有最高權力,就連部落首領都要聽從聖女指意,而那顆夜明珠是象征聖女身份權力的唯一證明。
聖女一出,所有人都彎腰高呼‘迪維雅啊嘶瑞瓦達’。
這種古老的區域性語言鳳冥完全聽不懂,他微微俯下身貼著阿慕青的耳朵問:“他們什麽意思?”
“迪維雅啊嘶瑞瓦達,薩奇拉古語,神聖的祝福。”
阿慕青最討厭聖女,總是裝作冷漠清高不可侵犯的樣子,背地裏卻和國家蛀蟲沒什麽兩樣,聖女中又數薩奇拉部落的聖女最冷酷無情,她們可以用神的名義抹殺掉任何反對她們的人,殺人手法又多種多樣,丟到蛇窩或是被活活剃死就算是痛快的死法。
她們說那時他們用痛苦得到神的寬恕從而靈魂不用下地獄。
簡直荒唐。
高潔優雅的聖女款款走到外族人麵前,揚起她高傲的脖子:“若是你不肯娶她,便是罔顧女神的眷顧,我們有權利用你的血肉去祭奠女神的悲傷。”
麵對聖女的咄咄逼人,鳳冥與阿慕青相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你剛剛不是說男方的正室拒絕就可以嗎?”阿慕青笑容倨傲,火紅的眸子閃亮灼目,比聖女手裏的夜明珠還要圓潤璀璨。
聖女冷笑:“對,但必須是當麵拒絕。”
阿慕青咧嘴一笑,露出一顆尖銳可愛的小虎牙:“我就是他的妻子,是他的正室,現在,我拒絕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