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們彼此多一點退路吧,你依舊是我的蘭哥哥,這樣於你於我都好。”
不知道說出這句話的情感究竟是如何,也不知道說出這句話需要多大的勇氣,雲姑娘隻知道自己從未有過的傷感,隻要中間有那麽一道隔閡,他們之間的感情永遠都是這樣支離破碎。
不管怎樣小心翼翼去維護還是沒用,隻要有一點分期便會碎裂成塊。
看著四周掛起的彩色燈籠,一點點讀過那些飄逸的字跡,縱使心中掀過萬千波浪也抵不過那幾天囚禁生活對她造成的傷害。
默默轉過身,在燈火斑斕中踱步,一步一步往外走,孤傲的背影充斥著故作剛強。
“百寶麻煩你照顧,尋個適當時機送回降雪樓吧,這是我最後一次信任你,不要讓我失望。”
摻和著清風的話飄啊飄,落入蘭華風耳朵裏卻是格外沉重。
可是,如果真的這麽容易就解決了,那麽又何必約她到這裏呢?
幾乎是頃刻之間,四周暗伏的紫衣使徒紛紛舉起火把站一起來,連綿不斷的人牆燃著火,聲勢浩大的樣子讓雲姑娘止步回頭,環顧一圈後雲姑娘隻是輕笑。
“蘭哥哥,你這是做什麽?當日是你放我走的,今日這般是想怎樣?”
而蘭華風並不著急抓人,隻是淡淡的笑著:“放心,我不抓你,隻是想讓你在這裏多陪我一會兒。”
“蘭哥哥青年才俊,怎麽會少美女佳人陪伴?我向來不解風情,怕是很難讓蘭哥哥開心,請蘭哥哥另找他人作陪吧。”
想要早日離開這個被往事包裹的地方,雲姑娘聲音生硬,一副強勢態度,她心裏也砸吧出味兒來了,蘭華風不惜用百寶引她到窮惡崖,還大動幹戈要留她在這裏,那麽原因便很好猜了。
有什麽計劃就在江州城內或是附近將開始,蘭華風不希望她摻和。
能夠對她如此防範,那麽那個計劃定當與她相關。
越是不讓她走,她便走定了。
當然,她不會沒有腦子的硬闖,看著四周高舉的火把城牆,雲姑娘恍然倒下,臉色蒼白泛著微青,赫然是窒息的樣子。
“雪兒。”
蘭華風心中一驚,但是看到雲姑娘緊閉的雙眸,原本緊張的臉瞬間放鬆,然後慢慢走上前去抱起她:“雪兒,好玩嗎?”
突然感覺腰上一疼,蘭華風往下一瞥,明晃晃的月牙形短刀的刀尖頂著他的腰,刀柄被一雙白皙的手握著,而原本閉著眼的姑娘緩緩睜開眸子,眸子裏五彩繽紛的光彩,男人俊秀清雅的麵容占據了大部分。
“新月釗出鞘,必定見血。我知道若是不這樣你根本不會讓我有拔刀的機會,隻有拔刀我才有離開的機會。”
蘭華風搖搖頭,寵溺的微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想要做的事一定會做到。”
言罷,從雲姑娘手裏抽出新月釗,撩開自己的袖子,把新月釗的刀刃放在自己胳膊上,當即就是一劃,瞬間鮮血如泉湧,順著他胳膊肌膚的紋理流下,滴在雲姑娘的衣裙上,暈成了如牡丹一般的大片紅色。
看著鮮血浸入新月釗,雲姑娘沉沉的笑了:“真是瘋子。”
為了不讓她離開就在自己胳膊上豁開個口子,流出來的血正是溫熱,竟燙的她心疼。
“蘭華風,你不要逼我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於心不忍,你明明知道我沒辦法擱置以往情感,你一次次挑起往事,你讓我怎麽辦?你讓我怎麽辦?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讓我忘掉以前都不行,欠你的我已經還了,你傷害我的我也扯平了……”
雲姑娘笑著笑著,就哭了。
心裏好像被割開一道口子,心疼無以複加。
“好,我不逼你,你想去哪裏我陪著你好不好?天涯海角我都伴隨你左右,就像少年時期的我們,總角之宴,耳鬢廝磨。”
可是,已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漆黑一片的樹林被重重火把照亮,提著長劍的人群大麵積搜捕,不時用長劍撥開草叢,火把映著他們興奮充滿殺戮喜悅的臉,扭曲邪惡。
躲在一堆幹草後的兩個姑娘大氣不敢喘,雪月用牙咬著長劍,撕了自己的袍子纏在自己的胳膊上,浸出的血液順著胳膊往下淌,一會兒便染紅了整個袖子。
“穿過這片林子就是江州城窮惡崖,到時候就安全了。”
雪月拿開長劍在草垛上摩擦掉血跡,狼狽的樣子像是從鬼門關剛回來,很久沒有這般躲藏了,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她和風花出任務,遭到追殺兩人皆被刺殺假死,被拋到亂葬崗,在荒郊野嶺過了兩天,還以為要死之時被小姐救回了降雪樓。
也不知道這次有沒有上次那麽幸運了。
“對不起,是我拖累你了。”同樣衣衫淩亂的還有臉色極為難看的白溪,她不想死,她想扛到見到封十三,想讓封十三親口告訴她自己是替代別人死亡的戴罪羔羊,她想死也要死個明白。
突然一個劍尖穿過草垛,雪月眼疾手快拉開白溪,那個劍尖往上一挑翻了整個草垛。
“找到了,她們在這裏!”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所有的火把都開始往雪月這個地方靠攏,雪月什麽都不說,直接揮劍一劃,瞬間血液飛濺,剛剛挑飛草垛的男人睜著驚愕的眸子倒在地上。
“快走。”雪月來不及安慰被血驚嚇到的白溪,拉起白溪的手腕便跑。
淩亂的狂奔讓她幾次崴腳,耳邊充斥著人們的呐喊。
“她們就在前麵,快,不能讓她們逃了。”
“找到了,找到了,殺了她們給老莊主報仇。”
“雲降雪就在這裏,殺啊——”
此起彼伏的呐喊聲宛如死神的號角,催的雪月耳膜生疼,驚慌失措之間一把長劍飛旋而過,雪月反手揮劍,將長劍劈開在地,然而僅僅是這停頓的瞬間便被火把圍的水泄不通。
故作沉靜的雪月幾乎將心提到嗓子眼兒,將白溪保護在身後,一隻手死死握住長劍,看著來者不善的一群人,心感疲憊。
幾日的追殺讓雪月有些力不從心,但是看著他們也逐漸疲憊的臉心中冷笑,嘴上說著要給劉雋報仇,實則還是為了秘寶。
江湖中人都知道武林大會勝者可得回鋒九玥箭,原本劉雋是武林大會勝者,沒想到半途殺出個雲降雪,若是真的按照公平公正,那麽回鋒九玥箭應該由雲降雪獲取。
那些正派人士讓然不會同意,魔教之女若是有了回鋒九玥箭,那麽他們還有好日子過嗎?更何況現在羅刹宮誅心決丟失,萬一也在降雪樓裏怎麽辦?難不成當真讓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小姑娘在江湖稱霸?
劉雋一死,剛好給他們一個除掉降雪樓的理由。
豈能放過?
即便大家都知道也許劉雋的死與不諳江湖鬥爭的降雪樓無關,但都不願意讓降雪樓獨大,心照不宣。
於此這般還有什麽好說的。
隨著一聲呐喊,圍了一圈的人紛紛舉起武器蜂湧一般朝雪月她們揮去,帶著斬草除根的狠辣快意。
火光閃爍中雪月一邊揮開朝她砍來的刀,一邊保護白溪周全。
身形嬌弱的雪月即便武功再高也擋不住那刀光劍影,不到片刻便一身傷痕,片體鱗傷的姑娘始終不肯倒下,一次又一次舉起長劍為白溪挑開刺向白溪的刀劍,背上卻又被劃開一道血口。
“雪月——”
白溪從未有過的驚愕,看著雪月不要命的維護,她不明白為什麽雪月明明知道她不是雲降雪還要這樣保護她,難道僅僅是為了別人的一道口信?
“說了不會讓你送死,我會做到。”雪月說話都有些虛弱,拿著長劍的手都在發抖,體力透支的痛苦讓她不斷痙攣,但不能鬆懈,隻要稍有鬆懈就會被這一把把刀尖插成刺蝟。
“啊——”
外圍的慘叫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眼前被血色模糊地雪月隱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色修長的身影披荊斬棘,不到片刻便殺出一條血路,正當這時,雪月終於支撐不住猛然倒下,長劍被甩出好遠。
即將閉眼之前看到的是下弦月驚慌心疼的目光。
“下公子。”白溪驚愕。
“白溪,你曾經問我憑什麽說你太精明,太世故,現在你可明白?”
下弦月說完便開始與外人廝殺,被保護的妥妥的白溪神智迷亂。
她愛封十三,但封十三總不在身邊,而下弦月與封十三渾身的氣質是那麽的想象,都是有一張清雅的臉,有著一股子書生氣,行為舉止透漏著富貴人家的矜貴,於是她便將下弦月當做封十三,有什麽心事都可以吐露給他。
最後下弦月還是離開了,走之前他說她太世故,精明的讓人感到惶恐。
現在她明白了,她的世故是她不肯相信人所造成的,她認為所有的人都不會無條件對她好,她認為所有的好處都是要有代價來換取,但是雪月對她的保護讓她有些動搖這個觀念。
雪月沒有從她身上獲取任何好處,但是依舊保護她,知道昏死過去。
難道真的是她錯了?
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呐喊。
“當心——”
白溪回首,隻見一個鋒利的劍尖直衝她心口刺來,漆黑的眸子裏隻剩下那一點鋒尖,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