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城名匠仇相思因愛生恨以自身精血鍛造出江湖名器扣雲刀,扣雲刀分明暗兩把,明雲刀至剛至陽,殺人亦剛正矯直,暗雲刀至陰至柔,殺人亦刁鑽陰邪,這樣相互敵對的雲刀偏偏隻能情人之間使用,不然雲刀反噬,持刀者必受內力侵蝕之苦。
也許是天意,此刀簡直是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俠侶陰陽蝶量身定做一般。
陰蝶所修武功至陰至柔,陽蝶所修武功至剛至陽,得此刀後更是兩人武藝精進如虎添翼,勢如破竹。
大理寺典案閣,木櫃裏靜置著一把金色流光的流雲形匕首,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伸出手觸摸,一個不留意指腹便被劃開一道口子,鮮紅的液體順著匕首上的凹槽流至手柄處,然後消失。
“侯爺您……”白發蒼蒼的大理寺正大人嚇的手足無措。
“無礙。”
伯虞將手指輕輕放入豔紅的唇中,妖豔惑人的動作讓周圍持刀侍衛看傻了眼。
……
“雲斐,雲斐,雲——斐——”雲姑娘一腳踢過去。
雲斐一腳擋住:“什麽?”
他竟然敢出神?
雲姑娘皮笑肉不笑,伸手撕了個雞頭當暗器快準狠擲向雲斐冷淡的臉——
“吧唧。”
“哈哈哈哈~”雲姑娘看著雲斐的手剛好抓住油光四溢的雞頭瞬間開心了,雲斐的五官簡直扭曲不忍直視,一張頗為可觀的小白臉頃刻之間變成了小黑臉。
真舒坦。
雲姑娘本就不奢望雞頭能丟到雲斐臉上,但以雲斐的反應,必定會抓住她投擲的東西,畢竟雲姑娘自負雲斐不敢把她丟的東西打飛掉,啊,看看我那高冷的雲斐大人,一手拿著雞頭不知所措的模樣簡直‘俊’呆了。
有著輕微潔癖的雲斐公子咬著牙把雞頭丟到空碗裏,張著手掌手背青筋繃起。
雲姑娘好胃口的用筷子扒著八寶雞,夾起一塊油油的雞肉故意在黑臉的雲斐公子麵前遊蕩一圈,然後送進自己口中嚼呀嚼,那叫一個香。
吃了好半天,雲姑娘打了個飽嗝,一抬頭剛好對上一雙陰鬱的黑眸,微微泛紅的瞳孔好像是怒氣所致,當然雲姑娘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被嚇慫了,一邊嘀咕著‘大男人小心眼’一邊從袖子裏掏出虹染送自己的手絹給他:“擦擦就行了,用茶水濕濕.……”
然而‘小心眼男人’勢必要把小心眼進行到底,手絹塞手裏也不為所動,依舊死死盯著雲姑娘,那凶殘的模樣簡直要把雲姑娘生吞活剝。
“咳咳,我們說些正事,今晚花宴……”
雲姑娘還沒說完,頂著一張黑臉的雲斐起身離開,幹淨利索不留半分情麵。
落單的雲姑娘無所謂地聳聳肩,繼續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她和雲斐本來就是這樣,和平相處的時間永遠不超過一整天,往往一炷香時間兩人絕對吵崩翻臉。
很正常,沒什麽好傷感。
窗外護城河流水潺潺,街旁的樹苗竟發了嫩芽,雲姑娘又為自己叫了壺竹葉青,這會兒不是飯點,無名酒肆人很少,有孤女拉著二胡討要盤纏,酒肆老板好心為她開了台子,雲姑娘醉意朦朧的雙眼瞥著那位姑娘,嘴角的笑意隱隱約約,似嘲非嘲。
人間不如意十有八九,誰又能獨善其身?
若蒼天見憐,看破紅塵倒是還自己一生無憂。
可是誰能做到?
陰冷的刑房漆黑濃鬱,伸手不見五指。
一根慘白的蠟燭搖曳著微弱的光,僅僅映亮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漂亮修長的手指白皙細膩,玉琢一樣的拇指上帶著潤亮的墨玉扳指,昏黃的燭光把扳指上染了層金光。
這隻手拿著一把小巧精致的銀剪刀,尖銳的鋒尖不是挑動燭心,火燭搖擺朦朧。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狼狽的犯人敲打著鐵柱,手銬之間相連的鐵鏈嘩嘩作響。
一片濃黑中沒人回答他的話。
“你是誰——你放我出去——求求你放了我——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在一片漆黑中像是受刑的惡鬼,淒厲的嘶喊像是刀子在他喉嚨上劃過,震耳欲聾的鐵鏈聲撞擊不斷,劈裏啪啦的鋼鐵摩擦刺耳尖銳。
“哢嚓——”精巧的剪刀精確的剪掉一點小火星,搖曳的火苗更加旺盛絢麗。
那隻手縮回了黑暗,清晰的剪子放在木桌上的聲音,然後……
“.……”清澈動聽的琴弦震動回蕩在黑暗中,躁動的犯人一下子靜下來,流淌的弦樂像光滑的綢緞,豔麗細膩,觸手生溫。
瞳孔渙散的犯人突然像失心瘋一樣仰天嘶吼,甚至更加瘋狂的撞擊鎖住他的鐵柱欄杆,聲聲皮肉撞擊鐵柱的聲音恐怖可憐。
夾雜著細膩悠長的弦樂,低沉的嗓音柔和溫柔的開始想毒藥慢慢腐蝕人心:“月皎驚烏棲不定,更漏將殘,轤轆牽金井。喚起兩眸清炯炯。淚滑落枕紅錦冷。執手霜風吹鬢影。去意徊徨,別語愁難聽。樓上闌幹橫鬥柄,露寒人遠雞相應。”
“嗚嗚~~啊——”
不知何時開始犯人跪在地上低聲嗚咽,令人心寒淒切的悲鳴像是被遺落的孤雁,聲聲淒涼刺耳,絲絲動人心弦。
然而音樂依舊悲涼悠長,隻是那沉沉的嗓音壓得更低,好像魔鬼的低語:“南陵一別,孤獨難思,別嬌妻,離子女,棄父祖,忘鄉親,灑盡相思淚,難換一日鄉,何必……”
“不是,不是,我不想,我不想——”犯人淒淒涼涼縮成一團,龜裂的手指扣進自己蓬亂的頭發。
“你死她活,她死你活,選吧。”
慈悲溫柔的口氣好像普度眾生的菩薩,宛若神音的弦樂好像一直蠱惑人心的手,撫摸,撫摸……
犯人頓住了,他不想死,離開這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地方他就可以過會正常人的生活,他不甘心,不甘心,然而,琴音瞬間激昂刺耳,聲聲浩蕩宛若鐵馬金戈踏破萬裏河山,犯人雙目暴睜,眼白被密密麻麻的紅絲霸占,突然,犯人猛地站起來原地打轉,焦躁的來回摸索,隨著琴聲的上下起伏犯人更加焦慮,最後,犯人像被撕咬的雄獸猛地朝柱子衝去——
“咚——”
“叮——”
慘重的撞擊和音樂尾音同時奏響,餘音繞梁之間地上開始蔓延濃稠溫熱的紅色液體,黑暗的空間濃鬱的血腥味令人作嘔,搖曳的火燭還在繼續,慘白的手從新拿起小銀剪挑撥火燭,昏暗微弱的光線微漾如漣。
與此同時,懿王府大堂。
披著黑袍的女子走上前行禮:“懿王妃千歲。”
神色疲憊的女子穿著樸素,長發微束,她斜斜的仰臥在軟座上有氣無力:“凜哥哥,她可以嗎?”
橫躺在木椅上的萬俟凜吐掉口中含的狗尾巴草,狷狂不羈的挑眉一笑:“包管讓你男人安全回來。”
“我好想他,不知道他是否安好,天氣暖了,是否換了薄衣,隨從照顧的是否妥當,夫君向來愛幹淨,不知道他是否適應……”說著說著,麵容嬌麗的女子抹起了淚花。
“你省省,他一個大男人拿來那麽多事,老子被我家老頭追捕這麽久走南闖北什麽地方沒去過,死不了。”一臉嫌惡的萬俟凜不耐煩的摸出一塊擦汗用的帕子丟給顏卿畫:“給老子擦幹淨,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打小就你愛哭,長這麽大了還整天哼哼唧唧,早說了不要嫁給皇室,得不到便宜惹一身騷。”
正是悲傷思極時的姑娘家被人吼得更加難受,哭哭啼啼把衣袖又一次染了個濕。
“啊啊啊,煩死了,我找滿翛去,這幾天我就住他那,有事讓人找我。”
甩著袖子的萬俟凜皺著英俊的劍眉大咧咧離開,毫不留戀。
比起這個文文弱弱的乖妹妹,他倒是更想洛城認得那個妞,還是那種辣的夠味,酸的夠爽的妞兒更討喜,不過現在他最想見的就是他心心念念大半年的好兄弟滿翛。
話說今晚還有那什麽花宴,正好拉滿翛出去轉轉,他敢打賭,這大半年滿翛離開東驛站的次數絕對不超過五根指頭的個數。
“王妃莫哭,在下必定幫王爺洗清罪名。”黑鬥篷女子不忍幾乎安慰要哭斷氣的王妃,同為女人她明白丈夫被迫離開自己的痛苦。
“敢問姑娘芳名?為何可幫我的夫君洗清罪名?”顏三小姐抹著眼淚哽咽著問。
“叫我阿蝶就好,懿王被陷害說是謀殺伯虞侯,那個刺客是我的丈夫,他在監獄裏,萬俟少爺說如果我能證明我丈夫刺殺伯虞並不是懿王指使便可放了我的丈夫,這把雲刀可以證明。”黑袍子女子從腰上取下一把流雲形狀的銀白色匕首:“當初伯虞被害是那把明雲刀,這兩把刀上都有發布命令人的血,兩把刀合並可以顯示下達命令人的身份,我帶了暗雲刀,隻要與明雲刀合並便能還懿王清白。”
“阿蝶姑娘,那是誰指使你丈夫殺害伯虞的?”懿王妃緊緊攥住黑袍子女子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是我。”黑暗中一個高挑的人影走出來,銀質麵具在宮燈下徐徐生輝。
“封公子!”懿王妃驚呼。
“這是一場考驗,既是對懿王,亦是對伯虞侯。”封十三悶悶的聲音從麵具下發出,很明顯帶著運籌帷幄的笑意。
“封公子。”阿蝶朝男子行禮。
“陰蝶,伯虞侯陰險狡詐,你要做最壞的打算。”封十三安慰似得拍拍女子的肩膀。
伯虞侯的為人虛偽狡詐,就算自己討不到好處也要把對方的肉割下一塊,可謂殘酷至極,封十三沒有說,恐怕黑袍女子心心念念的丈夫早已經被伯虞處理掉了。
這場遊戲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