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劉洢璕在深夜寂靜的皇宮中漂浮著,空中的寒風刺骨,吹得她的臉生生的有些疼痛。
她默默的看了看天上的月。不知為何,竟凄冷的掉下來一滴眼淚。她有些不解,不明白自己何時變得這樣多愁善感了。她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淚痕。
她緩緩的落在常雲殿的院落里,站在寢宮的左窗前,看了看寢宮裡床榻上睡著的楚紹明,又轉頭看著窗前的花圃里怒放的各色菊花,目光變得沉靜而溫和。
她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這帶著菊花清新香氣的空氣,緩緩用漂浮術將楚紹明從窗戶口給挪了出來。將她緩緩的安置在院子里的一塊比較平坦的假山石上。
她用意念反觀了一下,看見正睡在外間的椅子上的屈門寒打了一聲呼嚕,榻上的燕綠輕輕翻了個身。
她微微一笑,迴轉身來,走到假山石旁邊,將肚子里的黃金碗掏了出來,裡面白色的丹藥瑩瑩的散發著一絲霧氣,在月光下顯得聖潔至極。
劉洢璕因為知道這丹藥當中蘊含著燕綠的一個小腳趾頭,所以看著這丹藥,便格外的珍惜。她深怕弄髒了這丹藥,深怕捏碎了,她將黃金碗捧到楚紹明的嘴邊,將那白色丹藥漂浮著送進了楚紹明的嘴裡。
正如七農所說!這丹藥竟然真是即刻生效!
隨著楚紹明緩緩睜開眼睛,劉洢璕明顯從她的目光中看出了正常的平靜物華,而不是之前的無法聚焦的眼神。
「紹明,感覺如何了?」劉洢璕輕輕扶起楚紹明。
楚紹明坐起來,有些疑惑的望著劉洢璕,「我如何?我很好啊!」
劉洢璕微微一笑,還是決定告訴她,「紹明,你之前……精神有些奇怪了,這段時間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楚紹明垂下頭,避開劉洢璕的目光。
劉洢璕也懶得去揣度她究竟是記得還是不記得,只是想要跟她說說話,勸勸她,想叫她放下對瞿四俠的已然虛幻的愛戀,想叫她重新認識楚曜對她的兄妹情誼,想叫她從今往後真正做一個溫暖幸福的公主!
她剛剛想要開口,楚紹明卻先說話了,「劉洢璕,我想出家。」
「你說什麼?」劉洢璕一驚訝,彎得像柳葉的濃濃眉毛就高高揚了起來。
「我說我想出家啊!」楚紹明認真的盯著劉洢璕的眼睛,面色凝重。
劉洢璕定定的看了楚紹明許久,才說:「這是你的人生,要怎麼過當然是你的自由。只是,不論如何,楚曜還是你的哥哥,他現在受了很重的傷,是活死人的狀態。我現在要去看看他,你一同去嗎?」
楚紹明那雙帶著虹彩的眸子就像廣興河的河水般清澈,但在那下面有著暗流般的傲慢,擁有自由的傲慢,近似於倔強的不屈,彷彿若是她不讓她去出家,她就要跟她拚命一樣。
「楚曜的事情與我無關。反正出家的事,我意已決了!」楚紹明別過臉。
劉洢璕站起身,淡淡的看著坐在假山石上的楚紹明,「你就真的不管楚曜了?」
楚紹明抬頭看了一眼劉洢璕,又扭過頭久遠的盯著身後的假山,「這山石上,積累了我太多的眼淚。而這些眼淚,都是拜楚曜所賜。你說我還可能會原諒他嗎?就算他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哥哥,那又如何?是他害我在先的!」
「好了!」劉洢璕喝了一聲,「楚紹明,若是你學不會放下、自在、勘破,那麼你即使是出家當尼姑,也是沒有什麼用的。話已至此,我便也無語再多說。」劉洢璕說罷便漂浮起來,直奔楚曜的朝乾殿去了。
楚紹明睡了許久,此刻便再也沒有了睡意。她坐在假山石上,看著劉洢璕在夜空中緩緩消失逐漸不見的身影,一個人開始慢慢回憶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朝乾殿里十分安靜,明渠抱著劍睡在殿外走廊的木欄杆上,劉洢璕漂浮的身法,加上她的精純的定靈珠之力,使得明渠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發覺。
她從窗戶里閃身而入。
楚曜就那樣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沒有一絲人氣。
劉洢璕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腦海里便開始像放電影般開始回放著她和楚曜之間的過往情景。
她在胥頡城的小院子里第一次見到破門而入的楚曜。
她在麒麟宮嫁給一身正紅的楚曜。
她在這屋子裡將父皇,不,將冷無痕的大通丸給了楚曜,那時他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但至少還是有意識的。
還有開始對她冷淡的楚曜。
還有為了皇權,選擇犧牲她的楚曜。
還有……各種……各種……
她的心裡有一種平靜的痛,和緩的軟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的割裂著她與楚曜之間的情誼。
於是,那些回憶都開始破碎了,四散了,粉碎成了點點星星的疼。
劉洢璕走上前去,輕輕坐在床邊,好像怕弄醒他似的,動作極輕。
她伸出手,撫摸著楚曜蒼白的臉,微微一笑,「還望你今後,在這皇權的位置上,能不為偏見所惑,不為成見所擾,不為歧見所懼。不論我是愛你,還是愛過你,我們之間的債從此都一筆勾銷了。這些宿命的輪迴,這些時空縫隙的漩渦,我會去把它填好。相信我,所有人,都能繼續幸福下去了!」
她說完,繼續看了他好一會兒。她想要再去看看棘兒,可是她又怕看過之後,她會捨不得。
她摸了摸胸前的天樞鏡,沉默的低著頭。許久之後,卻不知是什麼時候,劉洢璕便是像一片羽毛般輕飄飄的飄走了。
這是十八星煞和明渠最後一次沒能捕捉到皇后逃跑的行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