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爭吵
秦陸從書房甩袖而去,換好了朝服從自己的宅子里出了門,坐上了轎子,準備去上朝。
秦陸剛剛坐穩,還沒來得及開口叫轎夫,就聽見磯硫沙啞的聲音在轎子的小窗口響起。
「丞相大人!」
秦陸心裡一驚,這磯硫竟不知何時站在了這裡,悄無聲息。他心中有些畏懼起他來,生怕磯硫一指藥粉便將他送上西天。同時,他又覺得極其的厭惡磯硫如此逼迫於他,讓他心裡頓生不快。不過,他還是知道,磯硫現在對於他來說,還有大用處,他就算想要挖除這個不受控制的毒獸,恐怕也要徐徐圖之。
秦陸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盡量使他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又親切,「哦?磯硫先生?何事啊?」
磯硫依舊是那身黑袍戴帽,看不清臉。他慢悠悠的說:「丞相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磯硫想著,這一次他幫了秦陸這麼大個忙,他秦陸怎麼著也得回報他一點吧。
「先生,有何事,儘管說。」秦陸趕著去上朝,也就不想和他多說廢話。
磯硫款款福了福身子,動作緩慢優雅。「在下欲求一物,但不知在何處還望丞相能代為打聽。」
「哦?先生要何物,直接幫您尋來了就是,何必如此見外呢?」
「此物有些詭異,普通人恐怕難以掌控,丞相只要代為找尋其蹤跡即可。」
「既然如此,那便為先生找尋就是。不過……」秦陸遲疑了一會。
磯硫眼皮向上一翻。
秦陸接著說:「只不過,先生也說了,既是詭異之物,且不知咱們的探子是否能找尋得到啊?」
磯硫扭曲的扯了扯嘴角,彷彿是在笑,「丞相不用擔心,只要將我這紫霧帶上,分別帶到這神屬大地的各個角落,這紫霧就能找到它。」
「哦?竟如此神奇?」秦陸心裡暗自讚嘆不已,「那就聽先生的,吩咐各個探樁將先生的神之紫霧帶去!」
說罷秦陸便揮揮手示意轎夫趕緊啟程前往皇宮,不在話下。
朝堂上,楚曜與秦陸相視,各個漠然。而今日,難得的,皇帝楚曜與三朝老臣丞相秦陸竟然未有任何爭執,而是出乎其他大臣意料,在立后和封妃的問題上迅速的達成了一致。
早朝在眾大臣的詫異中早早的就收了場,楚曜下了朝回來,去了御書房把自己關在裡面一上午,直到正午時分才又去明月宮,到劉洢璕那裡用完午膳歇息了一會,才準備抱著美人睡個午覺。
他舒舒服服的在床榻上坐下,雙臂向後撐著身子,一副十足悠閑慵懶的表情。他空出一隻手伸手朝劉洢璕不停的招:「都說醉卧美人膝,忘國去恩懷。看樣子真真是這麼回事兒。來美人兒!到本王這裡來,扶本王歇一歇吧。」
劉洢璕端著一杯茶坐在窗邊的榻上,一抹陽光透過雕花的紫檀木福字花窗撒在她烏黑的發上,蕩漾起一片金色的光澤。只聽她慢慢悠悠的說:「皇上,要迎立貴妃的事兒,不準備跟臣妾說么?臣妾雖然已聽得紫淮丫頭說了,也打聽到了今兒個朝堂上的事兒了,但是,還是想再聽聽看您是怎麼說的呢!」
她心中斐然,經過昨夜,她本以為她可以不在意不去過問這件事了,只要他仍然愛她就比什麼都重要。可是,她也說不上為什麼,心中就是有一股子突突的氣,像火山爆發前的岩漿一般,四處碰撞企圖尋找噴發的出口。這會兒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是這樣忍不住還是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而且還是變著方兒的怎麼損人怎麼說的。
而楚曜的性格永遠是沉穩而深邃的,一副久居上位不可褻瀆的表情開始緩慢的凝結在他臉上。
他坐下來品了一口茶,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皇上,為什麼不先問問臣妾呢?沒準兒臣妾有更好的法子呢?「劉洢璕低眉,抿了一口水,感覺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再是此刻這間房中把兩人隔開的空氣的距離,而是種階級分化和性別對立的矛盾距離。
「你不用在我面前稱臣妾。也不要說話拐彎抹角的。」楚曜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當時的情況,實在是沒辦法來問你。「言辭中的冷漠與疏離清晰可見。
劉洢璕心裡難過得要死,她覺得楚曜的態度明顯的有問題。她不過是隨意的問幾句,又沒有責怪他,他為什麼要用這種口氣和態度說話呢?難道是已經厭倦她了?還是說他本來就看上了秦陸的女兒,這樣的交換對於他而言本來就是順水推舟了?
她越想越氣,已經失去了理智。她的心中像堵了一團煙火,不釋放出來,心就會燒死。
」我可以不要這個皇后之位!你不納貴妃行嗎?我就住在明月宮裡挺好,位份我不要!我們一直就像這樣不好嗎?「劉洢璕有些急躁,語速快了起來。
」事已至此,我已經答應秦陸,也再不能反悔。君無戲言。「楚曜一反常態,在她面前擺出一副皇帝的嚴肅模樣。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要她吧?秦櫻雪是嗎?聽說她從小就思慕你呢!怎麼?送到口裡的肥肉不吃浪費了是吧?「劉洢璕把茶杯往桌上一扔,刀尖子一樣的目光狠狠地盯著坐在她對面床榻上的男子。
「砰」的一聲響后是久遠得讓人窒息的沉默。
許久,楚曜才低沉著聲音緩緩的說:「劉洢璕,我的一生,都在被牽著鼻子走。這是多麼可怕的事,你能理解嗎?」
劉洢璕沒有做聲,他頓了頓,復又說:「可是我要考慮的事太多,不能只為了自己。一個好皇帝,該是先考慮國家后考慮自己的吧。」
劉洢璕心裡恨得不行。覺得楚曜你自己心裡想要人家秦櫻雪就直說。現在還上升到國家的高度了。但她清楚不能這樣直截了當的說,生氣歸生氣,但還沒有失去理智到撒潑的程度。
她站起身,走到楚曜面前,接著他剛才的說說道:「可怕?一生都被牽著鼻子走的確可怕,可是最可怕的卻是,你已經接受了這一切,並且甚至喜歡了這種接受的感覺。你看你被秦陸擺弄得多開心啊!他叫你娶誰你就娶誰!好皇帝?你不就是為了這個名頭而天天作踐自己的本心嗎?」
楚曜目光平視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她生起氣來都是那麼顧盼生輝,她的眼波流轉,似乎想要看進他的心裡。
他仍然耐著性子解釋:「璕兒!活得恣意是我的夢想!麒麟宮宮主,就是我的恣意。你,就是我的恣意。可皇帝的身份我擺脫不了,責任我也無法卸下。璕兒,你能理解我嗎?」
「我為何要理解你?你不過是個自私的人。在你想要放縱的時候,你朗月清風,寵我娶我,如今你要回歸軌道了,又要我來認可你的皇權至上這一面。你真是好戲子,好演技,好手段!」劉洢璕擰著眉,寒著臉,神色異常凝重。
她說完這句話的當口就有些後悔,覺得自己說得有些過了。但是面子上又拉不下,只好就這麼拗著。
楚曜不可置信的緊盯著劉洢璕,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發著冰冷凌厲的光芒,給人帶來無窮的壓迫感。他覺著眼前的這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好皇后,而是一隻無理取鬧的狗披了劉洢璕的美麗人皮。
楚曜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只兩隻手緊緊的握沉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