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章

  我很努力的讀書，安靜地就像是一隻窩在殼裏的蝸牛，兩耳不聞窗外事。畢業，如蘇言所願，我的成績還不錯，卻沒有支會蘇言一聲，報了遠在北方的大學，現在才回來。


  蘇言看著發愣的我，伸手摸著我的頭，揉亂了我的發，說：“傻蘇陌，還是這麽好騙。”


  我嘟著嘴說：“哥，我已經20了，不是小孩。”


  蘇言輕笑，默默不語。我望著他，朦朧中似是看到那千年的時光一點一點地倒退，帶著色彩斑斕的質感，卻寂寞無聲。那個人，就是眼前的人嗎？輪回，生生不息，詛咒不止，那麽我會愛上眼前的人，也隻是因為那個我至死也要許下的詛咒嗎？


  我經不住淚流滿麵，千年前的九炎不能哭不會哭不敢哭，千年後的蘇陌就用滿心斑斕的傷痕凝聚成永無止境的淚泉，哭過千年。


  蘇言似是被我嚇到了，是的，大學前的蘇陌也是倔強如九炎，不舍得哭，再次回來的蘇陌卻會哭了。蘇言伸手摸去我的淚痕，柔聲說：“蘇陌，怎麽哭了？剛才蘇歌把你弄疼了嗎？”


  我哭得更加厲害了，渾身顫抖，我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蘇言，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我說：“蘇言，你愛蘇陌嗎？”


  蘇言沒有想到我會如此直白地問出來，目光一怔，伸在空中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半響，半歎息著說：“蘇陌，這還重要嗎？”


  我拚命點頭，不管不顧肆意的淚水。蘇言，我的哥哥，為什麽你不敢說你愛蘇陌呢？為什麽你不說呢？還是，你從來沒有愛過蘇陌？


  蘇言垂眸看著地麵，苦澀的聲音響起：“傻蘇陌，我當然喜歡你，你是我的妹妹啊。”


  緊緊繃著的神經一下子崩斷，我低頭輕聲說：“靳逸，你愛過九炎嗎？那個一心隻相信你，到死都不曾真正的恨過你的九炎嗎？”


  蘇言疑問：“蘇陌，你說什麽？”


  我抬頭，一字一字地說：“靳逸，我是啊不，你記得嗎？”


  他的眼裏滿是迷茫，更多的疑惑。是了，除了九炎這個傻瓜用千年來賭，還有誰會真的記住。輪回流轉，奈何橋畔，孟婆湯不知喝過了幾回，也不知愛過了多少人，看過多少次的生離死別。如果每一次都銘記，又能記得多少，該有多累？


  執念，最可怕的不是堅持，可怕的是，你一直在執念，卻發現執念的對象似乎不曾在意，一無所知。


  罷了罷了，何苦？

  我往後退了一步，用手擦去臉頰上的淚痕，閉眼，在蘇言的注視下緩緩地開口：“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複何夕，別後亦相望，難相忘。”


  古樂慢慢地響起，回蕩充斥著房間，花瓣紛飛。這便是輪回，淺歌踏舞，便是那傾城的絕唱。我一直看著的蘇言，看著他從茫然到明了，從苦澀到震驚再到更加深刻的苦澀。我一遍又一遍地唱著，一遍又一遍地舞蹈。


  靳逸，你終是想起了阿不了嗎？


  靳逸，我是啊不啊。


  靳逸，不離不棄的許諾你可記得？

  靳逸，我的哥哥。


  唱得心痛，淚水卻一點一點地往回收，許是九炎的信仰在作祟，九炎是不能哭的。花瓣漸漸地落下，映入眼簾的首相是一條清澈明亮長河。長河緩緩地留著，波光粼粼，忽聽得遠處傳來淺淺地古琴聲，慢慢地視野越來越近，一座古橋橫跨在小河的上方，河畔長滿了荼蘼，風姿清麗的花朵，曾經是奪取我性命的利器。橋邊的小樓上站著一個少年，看不真切麵容，卻能依稀辨得清淡的輪廓。


  雖然喚來輪回，但是我卻不知道除了喚回各自的記憶之後會發生什麽事，輪回是為了了結前世的因果仇恨，或許會讓人看到曾經看不到的吧。


  “你在動搖嗎？”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記得是櫻藜。


  那個模糊的清影說：“櫻藜，從我出生開始，我就被烙上了青葉轉世的印記，父皇因為這視我如蛇蠍猛獸，連同母後和皇姐都因我所害。這些隻因可笑的傳說，青葉必助九炎。自我記事來便想著，定要打破這個預言，好讓父皇後悔，隻是，到了如今，我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啊不，是我的妹妹，我卻總覺得這樣的人兒在身邊，早就心安，不想要毀了她，卻必要毀了她。”


  我一怔，轉身看著我身邊同我一起重覽曆史的靳逸，卻見得他低垂著頭，眼裏已然不再有什麽光彩，似是失了魂魄。這竟已然投身進曆史中了嗎？


  畫麵再轉，血紅鋪滿視野，與昏黃交織起來，空中濃鬱的荼蘼芬芳。我發現自己的身體變成透明狀，卻可以移動，不像之前被困在一個地方隻能遠遠旁觀。


  這個地方，是戰場，我隻來過一次，卻記憶清晰。因為在這裏，我知道所有的謊言。塵土飛揚，亂草傾斜，硝煙滾滾，這裏已然是一個修羅場。遠處走來一男一女，模樣還是不真切，但是我卻知道一個是靳逸，另一個是櫻藜。


  “這把墨玉簫留與你，炎族隻望你多加看顧。”


  “你要走了嗎？”櫻藜輕聲說。


  靳逸一笑，卻並沒有意氣風發之意，隱隱透著幾分淒涼：“走，確是要走了。”


  “因為她？”


  靳逸卻不答，隻是張開手默念口訣，荼蘼花瓣紛飛幾乎要淹沒了他，櫻藜見著輕呼出聲：“靳逸……”


  我不安起來，跑進花瓣裏，卻看得他的身軀一點一點透明，他絢爛一笑，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此生隻願仗劍江湖自疏狂，卻道誤入相思，情難逃。”


  酸澀從心中湧來，我想喚他卻怎麽也出不得聲，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慢慢地變為透明。


  靳逸緩緩地閉上眼睛：“古人說：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誠不欺我。櫻藜，我要去陪她了……”


  一股清風，連花瓣都消散幹淨，隻餘單手緊緊握著玉簫的櫻藜還有淚流滿麵的透明的我。櫻藜緊緊咬著牙關，良久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九炎，你問他是否愛你，答案現在你可知道？”


  櫻藜轉身毅然地離開，不再回頭看一眼。畫麵褪盡，蘇言赫然暈坐在地上，我輕輕地走近抱著他躺放在沙發上。俯身細細地看著兩世我所迷戀的眉目，半響，笑了。


  “哥，謝謝你，謝謝你愛過啊不。”


  我慢慢地直起身，轉身走出房子，不再回頭，卻聽到身後急促的聲音：“蘇陌，你還要走嗎？”


  我笑著說：“蘇歌，我隻是蘇言的妹妹，蘇言，也隻是，蘇陌的哥哥。”


  隻望今生今世我們都不要再因前世之累而痛苦不堪，哥，啊不走了，你不要記得啊不。


  前進的步伐被阻擋，魏小貝氣喘籲籲地站在我麵前看著我的神色驚疑不定，他說：“陌陌，你沒事吧？我剛剛聽說蘇歌並沒魚出事，她沒有傷害你吧？”


  我搖著頭，仰頭看著他俊朗的眉眼，輕聲說：“小鬱，我們私奔吧？”


  魏小貝吃驚：“啥？小鬱是誰？為什麽要私奔？”


  我拉著他的手就跑，不管他知不知道小鬱是誰，隻是不停地笑，魏小貝在身後大叫：“陌陌，陌陌，你被蘇歌氣瘋了吧？啊……”


  小鬱，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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