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望著四周熟悉的地方，我不禁有些想念靳逸，從醒來之後我便一直疑惑著，明明自己暈過去之前是和靳逸一起在戲園子的，怎麽醒來之後便到了自己的房中呢？若說靳逸認識阿婆的，那我進入禁地的事情阿婆不就是知道了？若說靳逸不認識阿婆，我又是怎麽從戲園子轉瞬到了自己的房中呢？腦袋有些發疼，自己原不是會思考的人，現在細細想來卻是頭疼欲裂。


  甩了甩腦袋，再望神識外望去時，四周熟悉的場景早早不見了，入眼的是一彎銀刀般乏著冷光的月亮。


  這是一條長長的古巷，兩側高立著的舊牆破損不堪，因為牆是用泥土築上的，年久失修的遠古，牆角都積了厚厚的一層泥沫，泥沫上還長著青翠的野草，野草趴著牆往上長著，隱隱綽綽，一片春色怡然。


  從古巷裏望外望去，遠遠地見著高聳的樓台，燈火通明，隱約在薄霧中。一陣腳步聲自遠處傳來，越來越近，凝眸一看，竟是娘親。


  娘親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鬥篷，鬥篷從頭到腳遮著娘親，隻留下一雙明亮的雙眸和額心處隱約閃著光芒的寶石暴露在外麵，若不是我對這寶石的光芒太過熟悉，我是認不出這人是娘親的。


  娘親半彎著身子從古巷盡頭走了過來，偶爾轉頭偷偷地望著身後，然後在古巷角落的一個朱紅門前停了下來，拉下鬥篷的帽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剛想伸手去敲門，突然從角落中竄出了一個人影，那人一把拉著娘親的手腕：“主上，你不能見他。”


  順著娘親的目光望去，發現這人正是阿婆，小巷原本就很長，加上天黑的緣故，角落幾乎見不得一絲的光影，難怪自己並沒有看到。


  娘親望著阿婆，撇著嘴，神色懊惱：“還是被你發現了，我明明已經很小心了。”


  阿婆低垂著頭說：“是……是我之前看了主上的信……但……但是……”阿婆抬起頭來堅定地望著娘親說：“主上，你不能見靳旬，你別忘了明天就是你與君上的大典。”


  娘親臉色一垮，掙開了阿婆的手索性坐在地上，雙手一手抵著膝蓋撐著下巴，一手在地上不停地畫著，半響，悶聲說：“我從沒見過那人就要讓我選他做我的夫君，我想要做夫君的人，卻不能見，這是什麽道理。”


  阿婆也蹲了下來，望著娘親欲言又止，最後也是沒有說什麽話。


  娘親微微抬起頭望著阿婆，說：“芊琴，他說外麵的世界可漂亮了，我可以隨便地吃我喜歡吃的東西，別人見到我也不用給我行禮。他說要陪我去大漠騎馬，大漠是哪裏你知道嗎？那裏都是黃色的，有很多很多的沙子，在那裏你一定不能大張著嘴說話，因為你一張開嘴風就會把沙子灌進你的嘴裏，要洗很久才能洗掉呢。他說在大漠的旁邊有草原，那裏沒有樹，是一望無際的青草，還有那裏養的馬可健碩了，而且跑得非常的快呢……”


  娘親一直絮絮叨叨著，語氣裏滿滿的向往，越說越是快樂，激動的時候還會拉著阿婆的手搖晃個不停。


  阿婆一直低著頭，唇不停地挪動，想說些什麽，卻隻是靜默著聽娘親不停地說。


  娘親望著阿婆一動不動的樣子，有些失落，伸回拉著阿婆的說，又在地上畫著圈圈，半響，悶聲說：“芊琴，阿旬說想帶我去很多的地方，我們可以一邊走一邊看，我真的很想去……”


  阿婆突然站了起來，轉過身子背對著娘親，月光從天山流瀉下來，潤著阿婆的發還有額間的那枚寶石，淡淡地說：“主上，你快走吧，在我還沒改變想法之前。”


  娘親怔然地望著阿婆，接而眼中一亮，星光粲然，說：“謝謝你，芊琴。”話一說完就推來朱紅門跑了進去。


  娘親並沒有看到阿婆此時的表情，然而在這個方向，我卻能看到阿婆的神情，此時她緊緊地閉著雙眼，臉龐微微地向上仰著，穿巷而來的清風拂起阿婆的長發的衣袂，決絕而飄。


  我突然心中一痛，我想此時我身在阿婆的神識中，感覺與阿婆的感覺交纏在一起，之前阿婆的感覺不甚強烈，我便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觸，而現在的阿婆心中洶湧著澎湃的情緒，通過神識堪堪讓我感受到。


  我不由地蹲下身子，用手捂著胸口，那裏似乎空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