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離開山穀的時候天色有些晚，夜中的濕氣有些重，隻不過是在山中走了一趟，身上已經沾了霧氣，冷風一吹，衣服貼到身上，涼得身體一陣抖動。


  我疾步往竹屋走去，遠遠地就看到暖色的燈籠一路地點上，黃色的光芒在眼底暈開。推開門，便看到姆媽焦急地來回踱步著，似是聽到了聲響，姆媽抬頭望向我，眉間一送，連忙笑著向我走來。


  “主上這一天是跑到哪裏去了？村中的人找遍了村子卻還是尋不到主上。”


  有些粗糙的手握著我的小手，溫暖的顫抖。


  “這手怎麽這麽冰涼，主上可是在山中凍了一天？快點用熱水暖暖手，莫要生病了。”姆媽的手握得更緊了，說著就拉著我往裏屋走去。


  我不語地跟著姆媽往裏屋走去，望著她的背影，心裏暖暖的，她眼裏的擔心是那麽的真切，握著我的手是那麽溫暖。


  “姆媽，我肚子餓了。”我上前抱著姆媽的大腿，不讓姆媽往前走，軟軟的聲音像是在撒嬌一般。


  “啊……”姆媽似是從來沒有想到我這樣對她撒嬌，一驚之後轉身撫摸著我的頭發，“姆媽這就把飯菜熱了給主上吃。”


  以前我是很討厭進廚房的，因為裏麵的油煙味總會讓我的喉嚨一緊，可是現在我卻一點也舍不得離開廚房。


  我坐廚房門口的小小板凳上，身上披著姆媽剛剛從衣櫃裏找出來的襖夾，雙手趴著小臉望著姆媽。突然很想阿婆和小鬱不要回來，因為有阿婆和小鬱在姆媽卻是從未和我這般親近的。


  姆媽掀開鍋蓋，一股白色的水汽冒了上來，朦朧了姆媽的臉龐，刹那又散了開。


  “主上到前麵等著去吧，我馬上就來了。”姆媽笑著望著我，已經開始往外端瓷碗。


  聞到濃濃的飯香，肚子不爭氣地叫了叫，走到姆媽身邊，指著上麵一隻雞腿對姆媽說道：“好香啊，姆媽我要吃。”


  姆媽噗嗤一笑，將雞腿夾給了我：“喏，沒想到主上還是個小饞貓呢。”


  這時我早已經不顧什麽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捧著雞腿便撲哧撲哧地吃了起來。許是我的模樣實在太逗，姆媽一個勁地笑不停：“哎，主上還是一個孩子啊。”


  聽到這話，我的動作慢了下來，有些不明白的望著姆媽，我本來變是個孩子啊。


  飽飽地吃了一頓又美美地睡了一覺，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想起床，才想到今天阿婆不在，自己難得有機會能夠睡懶覺，剛有點醒的睡意一下子又冒了上來，隻好又將被子拉到頭上蓋上。


  再次醒來是被姆媽叫醒的，一看窗外，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是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我有些欣喜，以前總是在書中的詩句中看到過描寫白雪的，卻從來未曾見過。


  再也不顧暖暖的被窩了，也不覺得冷了，鞋子也沒仔細穿好，裹了一層大棉衣就往門外跑去。一打開門，我就不自覺地被怔住了，這天地間除了這白色還有其他任何顏色嗎？


  原本還是有著翠綠的葉子的竹子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隻剩下一團有一團地白色雪柱挺在那裏，仔細一看，還有些未被覆蓋的地方露出些許可憐的綠色才讓人恍然明白那原是竹子。


  伸手小小的抓了一把雪，白絨絨地，一會兒又慢慢地化成了水，甚是可愛。


  “姆媽，姆媽，下雪了。”我心裏極高興，往屋裏跑去想找一個人同我分享，可是找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見到姆媽，不知怎麽的，剛才滿滿的喜悅削減了不少。


  “啊不。”熟悉的聲音響起，抬頭望去，門口披著蓑衣對自己朗朗而笑的人不就是靳逸。


  突然的驚喜，心中的不快全都不見了，這讓我忘記了問靳逸他為什麽知道自己住的地方，自己並不曾和靳逸說過。


  “逸，你怎麽來了？”


  靳逸聽到我的稱呼眉角一挑，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放下身上的蓑衣這才開口：“怎麽？也就一天的時間，稱呼都變了？”


  “你看，你的名字，靳逸靳逸，多麽難叫！昨天啊，我可是想了很久，想得頭都疼了，所以我決定了，以後我就叫你逸。”我自顧自地講著道理，抬頭一看，靳逸正笑著望著自己。


  “哦，那為何不叫師父？”


  “師父，我才不叫你師父呢。”我大叫起來，心裏想著萬萬不能叫了他師父，要是讓村裏的人知道他們的主上拜了個年紀不定點大的人當師父，這這這還不被笑死。


  “我偏要叫你逸，逸，逸，逸……看你能拿我怎麽辦？”


  “嗬……你啊……”靳逸輕笑了一聲，走到我的麵前捏了捏我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