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何謂夜襲
特洛依倒是通情達理地聽他把話說完了，之後的表現似乎也意外平靜。在禮貌性地互相告別後，尤利亞獨自離開了咖啡廳。
「呼……」
清冷的夜風迎面吹來，尤利亞裹緊了領口。今天他還是穿習慣了的管家服來到這家咖啡廳的。時代在演變，尤利亞在咖啡廳里也看見了許多穿著女式管家服的女性。據說以前的時代是嚴格禁止女性擔任管家的呢……不過現在倘若對外人宣稱貴族什麼的，恐怕也只會落人恥笑吧。
身邊甚至還有吸血鬼和幽靈什麼的……就算說自己活在了某個架空世界里也不為過呢。儘管尤利亞對這類超現實的事情往往格外冷靜，但有些時候就連他也會稍微開始懷疑所謂幽靈的真實性——
嘛，話是這麼說。
只要一到菲莉艾娜的房間去，米利耶大概馬上就會竄出來的吧。菲莉艾娜對她最初似乎還很害怕的樣子，但現在看來似乎已經完全習慣了。
話說回來，這已經是圍上圍巾也不為過的季節了。
在這種溫度下走動，看來已經需要開始防止凍傷了呢。
他暫且用雙手捂住冰涼的耳朵。
「嗚哇——！！尤利亞——！躲開啊！！！」
「……呃？」
不是，無論是誰，在如此冰冷的夜風中突然看見遠方有人以肉眼可見極限的速度飛過來……一般都會呆掉吧。
話說回來，那不是學園長嗎？
「笨蛋——！！蠢女人——！！！」
「為什麼我要被罵！還有你不怕暴露——」
「暴個P啊啊啊啊啊啊蠢女人躲開——！！！！啊啊真是的！」
宛如噴射機般直衝而來的維莉安憤怒地一個勁大罵。尤利亞也稍微察覺到了點異常。他剛要挪動身體，突然，一股宛若直衝腦髓般的激烈恐懼感籠罩了他。
沒有錯的，那是死亡的氣息。
如果非要說的話，那是來自本源的恐懼感吧。
怎麼回事……
「啊啊——！！」
這時，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劇烈、彷彿在隱隱抖動著的耀眼紅光。這道輝光轉瞬即逝，在他的身後消失了。
「蠢女人！！嗚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都叫你躲開了沒聽見嗎！死尤利亞——！」
降落到他身邊地上的維莉安捂著手腕一個勁地向他怒號。儘管是夜間，但尤利亞還是能清楚地看見她用手捂住的地方——
那裡血流不止。光是看就讓人覺得十分心疼，不過她一直在大罵自己……好歹還是減輕了一些負罪感。
不過……
為什麼會流這麼多血？
「……嘖。等你反應過來，那些混蛋早就逃了啦。要不是我湊巧大發善心，你今晚就再別想回公館啦！為什麼不讓你被那玩意一下子解決了呢！哼——都不聽我話！真的好痛的！」
「沒事吧……」
「當然有事！！你以為臨時發動那種強度的防禦術要放多少血？！而且剛才完全是在倉促之下……啊啊不想再解釋了！你自己回頭看看嘛！蠢尤利亞！死尤利亞！」
維莉安用受傷的右手勉強指了指他的身後，隨即別過臉去不再理他。
總之眼前這位突然冒出來還似乎用了什麼超級禁忌大法術的吸血鬼一時之間似乎難以擺平的樣子。尤利亞回頭看向身後。
——那原本是應該空無一物的路面。
「嗚哇……」
被嚇到了。
科幻片或是遊戲里才會出現的場景，現在正真實地顯現在自己面前。
這是長度足有兩米多長的巨大光槍。造型類似騎士長槍的設計，但——通體由灼眼的白光組成。不可思議地，尤利亞竟覺得那是具有實體的恐怖武器。
而那足以令自己這種平凡人類一擊斃命的兇惡武器，現在正堪堪地停在半空中。宛若時間突然靜止了似的，尤利亞發誓，如果按照這個運動軌跡，只消半秒自己就會腦袋開花。
「……呼。」
這還真是可怕。
老實說尤利亞有點被嚇到了。
不知不覺間就離死亡那麼近了嗎……至今以來都還優哉游哉地過著平淡日常的……現在看來那不具名的威脅正在對自己步步緊逼。
「看到了嗎？要好好感謝我，就算以後做我的奴隸都不為過哦！！我維莉安?艾因斯蒂爾生平還是第一次為別人做到這種地步……」
「——謝謝啦。」
「……知道就好。」
她那剛要展開的一長串嘮叨戛然而止。轉過身去的維莉安揮了揮背上舒展開來的骨翼，看來意思是要跟她回公館去。
是不好意思了嗎……沒想到維莉安竟然會這麼可愛吶。
「……」
不過這次真的太驚險了。
不折不扣，這絕對是一場暗殺。如果沒有維莉安臨時保護他的話，大概直到最後都不會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吧。
他又轉過頭來看了看碩大的光之長槍。
足有兩米多的恐怖兇器，穿破了好幾層蛋殼般的半透明血紅色防禦膜。這幾層膜在夜幕中也能看得十分清楚，想必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出來的東西。也正託了這些防禦膜的福，光之長槍在障壁的中間就停了下來。
維莉安就是因為臨時做出的這個而受傷了吧。
唔……這麼說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不過看到那條不斷溢出鮮血的手臂，不管是誰都會無話可說——事實上，對於奴隸一詞，尤利亞剛才還真的有思考過這個詞背後的涵義。畢竟那個小小的學園長剛才為了保護自己那麼拚命……稍微有點被震懾到了。
——雖然被罵了好久，不過那些根本就不算什麼吧。
不過自己好歹名義上還是千夜大小姐的管家……所屬權大概還是不能隨意變動的。
「胳膊……需要緊急處理一下嗎？」
大概還是因為愧疚，尤利亞試著向走在前面的嬌小吸血鬼搭話。儘管對自己究竟招惹了何方神聖，竟然會被人差點暗殺的事情十分在意，但眼下危險已經排除，那種事過後再與維莉安商量也不遲。
在前面嗒嗒嗒走著的維莉安憤憤地轉過身來。她依然捂著胳膊，但看來出血情況已經好了很多。
「別小看了我們一族的回復力。尤其是我這種等級的血族……剛才那種小傷口用不了多久就能再生。」
「是嗎——哇——」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告訴你，傷口什麼的只是次要的！關鍵是真的很痛唷！！我有幾十年都沒經受過這種疼了！而且我最喜歡的睡衣也弄髒了，你說你要怎麼賠我！！」
她確實穿著一身可愛系的粉色睡衣。尤利亞從剛才就想問了，但畢竟現狀過於超現實，他的腦袋還暈暈乎乎的，除了知道自己剛才深陷險境、以及維莉安出身搭救之外，他連怎麼走回公館的都記不太清楚。儘管險境只維持了一瞬間，但他感覺和那位馬尾風紀委員特洛依交談，彷彿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別在意，別在意就好——睡衣我會幫你洗乾淨的，今晚就順便幫你打掃房間吧，當做我的賠禮，怎麼樣？」
「哦——本以為你是個蠢女人，結果還蠻懂的嘛，很好很好，嗯！手腳麻利點唷！」
怎麼辦，自己現在有種想要立刻扼死救命恩人的衝動。雖然似乎單論年齡維莉安不知比他了多少……
但眼下就像是有狂妄的小鬼對自己出言不遜一樣。即使是好脾氣的尤利亞也有些惱了——
「哼——讓我這麼疼，你可要做好準備喲？聽好了，我要五百毫升全套，畢竟都流了這麼多血，那一點點當做補償也沒問題吧。啊，舊衣服也幫我洗了。還有，遊戲機有的已經落灰了，你要好好把它們擦乾淨——」
如果真的有神存在的話，尤利亞只是懇請他原諒自己現在的過失。
寂靜的夜空下，突然傳出一聲尖銳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