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生而望死
幻陣,為掩蓋真相而生。對死物而言毫無意義,影響的只是具有思維的生命。
它並不是人為創造的,天地誕生之始就已存在。
世間能夠感覺到的一切是真是假,無人能夠給予定論,世人只能依靠自己的認知稱其為相對真實。至於絕對真實,沒人敢報以奢望。
雲翼坐在幻陣中,看著漸趨清晰的石台,心頭不住的冒出疑問。自己感悟到的規則,是不是有人釋放的假象呢?
能將天地真正規則掩蓋,並模擬出一套讓世人毫不懷疑的真理,這得達到了什麼層次,具有那種神通的又是何人呢?
疑問找不到答案,他只能說服自己,自己看到的都是真實的,不然活下去太沒意思了。
陣外有聲音透過幻陣,傳到了雲翼耳邊。欒師兄他們還在猜測著雲翼能夠破除陣法,走出去的時間。
聽著他們的爭吵聲,雲翼歡顏一笑。就眼前的幻陣,還想困住我,也太輕視我的本事了吧?我可在問天宗門前的幻陣中呆了半年,對幻陣有深刻的理解了。
更何況,我可是專心的研讀了人類奧秘的書籍,將裡面的精華消化吸收了。有了這麼多的準備,再被困住,我真要沒臉見人了。
欒師兄他們玩性甚濃,雲翼很識趣的沒急著去打擾他們的雅興,起身在幻陣內轉悠起來。沒了幻境的影響,幻陣也就是個平常的獨立空間。
欒師兄布陣所用的手段,清晰直白的展露在了雲翼的面前。他找到了陣基。
陣基很特別,看起來很鬆散,像是用黃沙堆積而成。看到陣基,雲翼當即想到了進入幻陣之前,那連綿沙塵的場景。原來那副假象是陣基本身映射的。
那幻陣擾亂視聽的手段在哪呢?他盯著陣基,用識念仔細的搜尋起來。微弱的靈氣波動從陣基中緩緩逸散,帶著特定的軌跡,跟其他陣基織成了一張寬泛的大網。如穹廬一般,罩住了雲翼周邊的石台。
原來在這裡,雲翼品味著欒師兄布陣的手段,整體的觀察了一通,腦海中冒出了一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一想到這點,他當即想到了先前的疑問,若是有誰能蒙蔽天地規則,除了至高無上的那位,恐怕沒誰能做得到了。
他有必要給世人一副假象嗎?似乎說不準啊,人的心思都難以揣測,何況神乎?
他淺笑著不再琢磨這個容易讓自己陷入瘋癲的問題,湊到陣基前,細細的揣測起陣基上銘刻的紋絡。
陣基可不是單純的靈石,上面均刻畫著布陣者對陣法的感悟。陣基清晰的闡釋了布陣者的意志和威能,更涵蓋了布陣者的思路。
將其理解透徹,似乎並不是容易的事情。雲翼觀望了足有一個時辰,就覺的頭昏眼花了,而幻陣的幻境再次顯現出來。
他知道自己沒可能看懂欒師兄的布陣思路了,再琢磨下去,只會讓自己心神紊亂,及時離開勢在必行了。
他再次盤膝坐下,修復起幻陣對自己六識的擾亂。
幻陣外,欒師兄他們在交流了一陣布陣心得后,看向了天空。天色不早了,即將臨近傍晚。大家的注意力放在了幻陣上,小師弟還沒出來。
馮蠻童略有憂心的對欒師兄講,「師兄,小師弟長時間的消耗心神,恐對識海不利啊。要不把他放出來,看天色也該進食晚飯了。」
欒師兄搖頭,清風吹著他稀疏的頭髮,別有滑稽意味。他講道:「陣法很助於提高境界的,此時受的磨難越多,印象愈發深刻。可不能有婦人之仁,這容易摧毀一位天才的天賦。」
其他師兄贊同的點頭。馮蠻童見此,也不好多言了。
「去吃飯吧,飯後咱們再來瞧瞧小師弟的近況。山上風大,他染了風寒可是不妙。」
欒師兄說完,大家歡暢的笑了起來。問天宗內就沒有一個常人,都是修行者,那容易染風寒啊。
在大家嬉笑著散開之際,幻陣中傳來了雲翼的詢問聲,「諸位師兄,你們這是去哪?」
眾人停步,緩緩轉身,就見雲翼滿臉輕鬆的從幻陣中走出來了。
「嘶,出來的這麼快啊?」欒師兄驚訝無比的說道。
「小師弟天賦不錯呀。」
「的確了得。」
眾人評價中看向了欒師兄,「誰說小師弟到半夜都不能出來的?打臉了吧,疼嗎?」
欒師兄一擺手,「滾一邊去,少打趣我。」他故作氣惱的走向了雲翼,上下一通打量,滿意的直點頭,「小師弟天賦異稟啊,師兄我服。說吧,想吃啥,我那有醬肘子。」
雲翼連擺手,「師兄,咱能不提吃的嗎,我噁心。」他連續看了四個月的典籍,全是介紹人身奧秘的,並且解讀直詳盡,幾乎是把人揉碎了展現在面前。
雲翼想象力比較豐富,一聽說吃的,眼前當即能夠浮現出血淋淋的場面。
作為過來人,欒師弟感同身受的拍拍他的肩膀,「這個問題你得克服啊,躲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聽說過吃人肉嗎,有機會嘗試一下。」
雲翼乾嘔起來。無良的欒師兄他們放肆的大笑起來。
負責送飯的鐵柱師兄給雲翼送飯時,很關照的多送了一籃子水果。雲翼對肉食有些反感,一晚上只吃青菜和主食,有點向食草動物轉變。
次日,雲翼又到石台上,跟著欒師兄他們見識了各種陣法的不凡。在傍晚臨分離時,大家勸告他,「躲避著實不是辦法,心結還需你自己解開。明天別過來了,半年的學習期限可要倍加重視啊。」
雲翼帶著這句勸告,沉思著回了住處。生死,他見的多了,原以為心神已經麻木。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人生奧秘的解讀,就如同一張張血淋淋的畫冊,連續的展現在面前。
長時間觀望,再冷的血液也會激起心中人性的光芒。
雲翼苦惱的正是這點。他呆坐到深夜,在臨近子夜時,他想到了朱程明死後的那把灰。人也好,獸也罷,最終的結局無非如此。
正視死亡,才能正確看待生命。
他走上了二樓,繼續閱讀起來。
半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對修行者而言,足以閱讀完萬卷書,並加以消化吸收。
馮蠻童帶著兩套衣服來到了雲翼的住處,早已有思想準備的雲翼正站在院子外等著。
「把衣服換上,跟我去見林師伯,從今天起,咱們都要跟著他出外歷練了。」馮蠻童介紹完,轉身看向了四周的風景。朝陽峰的景色著實不錯,空氣清新,花香撲鼻,是休養生息的好處所。
但對於黃級弟子來講,他們沒有福氣繼續消受了。
馮蠻童帶來的兩套衣服均是黃色,興許跟級別有關。雲翼換上一套,跟著馮蠻童去向了雲霧山。
在山頂寬闊平台上,雲翼見到了林師伯。五十上下的年紀,不苟言笑,僵硬嚴肅的面龐,如寒冰般帶著冷意。
在雲、馮見禮后,林建楠林師伯面無表情的說道:「今日我要帶你們去巡林鎮,那裡恰有一場符道演繹賽。符陣不分家,望你們用心揣測領悟。」
在馮蠻童連連應諾時,雲翼直在那犯嘀咕。巡林鎮?符道?難道是靈符?符道什麼時候跟陣法是一家了?
他不解的蹙起眉頭,剛準備詢問,卻見一個大腦袋來到了面前。林建楠瞪著他,「長輩在講話之時,作為晚輩是不是該專註點?長輩說完話,晚輩是不是該有所應對?修行之人是不是該尊師重道?」
雲翼一陣錯愕,忙作揖,「晚輩錯了。」
「哼!」林建楠理都沒理他,一甩袖子,向山道上走去。
雲翼瞅著他的背影,一陣的鬱悶,這老傢伙的脾氣也忒大了點了吧?
馮蠻童拍拍他的肩膀,「師弟,林師伯脾氣不太好,你以後多當心點吧。」說完小跑著追向了林建楠。
雲翼深嘆了口氣,這叫什麼事啊,剛見面就鬧成這樣,以後還咋混啊?他也忙追了上去。
林建楠的腳程極快,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雲翼在後面碰碰馮師兄,打聽起來,「他一直這麼孤傲?」
馮蠻童搖頭,「聽說以前不這樣,那時他兒子還活著呢。後來他兒子好像給一個門派布置了一道殺陣,可殺陣沒防住外敵,導致那個門派被對手攻陷。門派的掌門逃出來后,就把他兒子殺了。他就此性情大變。」
雲翼點頭,原來還有這樣的內幕。他問道:「林師伯最終可為他兒子報仇?」
馮蠻童擺手,「沒有,林師伯追查了五年,帶著一身傷回來的。他曾經說一輩子也報不了仇了,以後也沒再提起報仇之事。」
雲翼嘆口氣,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啊。
一心三人很快下了山路,來到了門前的幻陣處。林師伯直接拿出了一塊黑色的石板,一條通暢的路徑在幻陣中顯現出來。
雲翼看著這一幕,不由的瞪大了雙眼,這也太輕鬆了吧?我可是被困半年之久呢。
「那是化陣碑,上面布置了繁瑣的陣法,專門用來破解幻陣的。」馮蠻童向雲翼介紹道。
「這麼神奇?」雲翼驚訝的看著師兄,「什麼幻陣都能破解?」
「你覺得可能嗎?」在順著路徑走出幻陣時,馮師兄反問道。
雲翼撇著嘴,搖著頭,「沒多大的可能。若這玩意真有破解一切幻陣的能耐,問天宗早就揚名紅葉世界了。」
馮師兄笑笑,「知道就好。」
即便如此,雲翼也是驚奇的很。居然還有陣法能破幻陣,這豈不是說天地間即便有虛幻,自己也有看到真相的那一天?
這麼一琢磨,他高興起來。
在趕往巡林鎮的路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陣法跟符道咋就是一家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