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老光棍和老姑娘
在一架馬車的車軲轆旁，韓曉梅抱著弟弟，裹了裹破爛的大衣。
夜深了，天氣著實有些冷，她不禁的打哆嗦。
眼下要回韓家了，她既有期待，也有擔憂。當年的大洪水，奪走了爹娘的性命，自己和弟弟流落他鄉。現如今，弟弟長大了，必須得有個安穩的家。
此趟回去，韓家的長輩能把房產和地產還給自己嗎？
一想起這個，韓曉梅覺的更冷了。她不禁的抱緊了弟弟。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嚇了一跳，全身一縮。這時，她才看清，面前多了一個人，看打扮是個車夫。
「車夫大哥，你有事嗎？」韓曉梅壯著膽子問道。自從大洪水后，韓曉梅帶著弟弟走了很多的地方，見識到了很多人，膽子並不小，甚至敢於拚命。
雲翼看著這位姑娘和她懷裡的小男娃，蹙了蹙眉。也許都是經歷過那場大洪水吧，心中不由的升起一絲共鳴。起初他聽到有人打哆嗦，只是好奇，眼下，卻是動了惻隱之心。
韓曉梅並不漂亮，一般的長相。想來也是，漂亮的女人行走世間可不太平。也就是韓曉梅這樣的，才能安然的度過了七八年。她看上去有二十多歲了，若是沒成婚，可真是老姑娘了，幾乎嫁不出去了。
小男孩也有十多歲的樣子，乍看上去就像是韓曉梅的孩子。
雲翼沒回話，拿出一張獸皮，蓋在了韓曉梅的身上。然後，走開了。
韓曉梅看著雲翼的背影，也沒說話，緩緩的起身，用獸皮把弟弟裹了起來。
巡夜的漢子見雲翼這麼快就回來了，好奇的問道：「事沒成？」
雲翼搖頭。
漢子想了想，說道：「黑燈瞎火的，她也看不清你的長相，這事的確得慢慢來。不過呢，她一老姑娘了，兄弟用點心，跑不了。」
雲翼笑笑，回到車輪處，裹上另一張獸皮，眯眼假寐。
一夜匆匆而逝。眾人吃過早飯，接著上路。
行進了有三十多里地，太陽出來了，看樣子今天的天氣錯不了。正行進中，韓曉梅拉著弟弟來到了雲翼的馬車一側，隨著馬車向前走。
韓曉梅猶豫了好一會，才說道：「車夫大哥，謝謝你，這個給你。」說著話，遞過了獸皮。
雲翼側目，一挑嘴角樂了，故作憨厚的說道：「姑娘留著吧，這小傢伙真可愛，是你弟弟？」
韓曉梅點頭：「這是韓鵬。」雲翼雖說的不多，但韓曉梅已經弄清楚了一個事實，這個車夫大哥打聽過自己的事情，不然不會問弟弟，而會說是兒子。
韓曉梅跟韓鵬的年齡的確像是母子倆。發大水那年，韓曉梅已經十四，韓鵬也有兩歲，這些年，韓曉梅操持著兩人的生計，著實費了心，也有些顯老。
雲翼從車轅上跳下，對韓鵬點頭：「小傢伙，讓給你坐？」
韓鵬有十歲了，這些年跟姐姐在外闖蕩，機靈著呢。他看看大姐，又看看雲翼，搖了搖頭：「你長得太老。」
雲翼和韓曉梅都聽懂了。雲翼不禁失笑，韓曉梅漲紅了臉。這個臭小子亂講話。
「車夫大哥，讓你坐你就坐，亂講什麼話？」韓曉梅瞪著弟弟說道。
韓鵬一縮脖子，趕忙爬上車轅。他是真怵這個姐姐。從小到大，韓曉梅既是姐姐，又是母親的，他不害怕才怪。
而韓鵬說的也不假，雲翼現在看起來的確是有點老，至少不像是二十齣頭的年輕人。這不是偽裝，而是歲月的痕迹。
在流年境中，他度過了近百年，雖說外界才三年，但他的長相，終究還是現出了三十多歲的模樣。
雲翼沒再坐到車上，而是隨著馬車步行。隨著韓鵬的嬉鬧，雲翼跟他們姐弟倆也漸漸熟稔，很多話都能講了。
「姑娘在外這幾年，也沒許個婆家？」雲翼這是問到了關鍵點上。
韓曉梅也不在意，搖搖頭，說道：「整天都吃不飽，哪有心思去考慮這個。再說，我也是外鄉人，說不得定哪會就得回老家。大哥的孩子幾歲了？」
這問題有深意。不是問有無成婚，問孩子。孩子的情況，就能說明一切。
雲翼故作難堪的苦笑著：「我就一車夫，走南闖北的，也沒攢下幾個錢。年紀也不小了，哪有姑娘能看上眼。」
韓曉梅沉思著低下頭。片刻后，又抬頭看了看雲翼的長相，又低下了頭。
韓鵬見兩人不說話了，插嘴道：「大姐，等咱們回了韓家應該有大片的土地吧，咱請雲大哥給咱種地行嗎？」
雲翼已經介紹了自己，只是說的假名，雲九。這名字跟他現在的身份比較匹配。
韓曉梅看了看雲翼，不想回答。現在她對雲九還不熟悉，有些話還不能講。
雲翼替她解了圍：「韓鵬，你上過私塾嗎，會念詩吧，給我們說說？」
一說這個，韓鵬來了興緻，開始背詩。
商隊行到中午，再次停下歇息。雲翼再次扮起了老光棍，特意給伙夫要了半碗肉，屁顛屁顛的跑到韓曉梅的身前獻殷勤。
商隊的車夫和商販，紛紛起鬨打趣。雲翼毫不在意，憨厚的朝大家拱手。韓曉梅鬧了個大紅臉，韓鵬卻是不在意的大口吃起來。
飯後，商隊接著上路。這次，雲翼也讓韓曉梅坐到了車上，就他自個徒步走著。
此次從紅岩城到清遠江，雖說是只有兩千里地，可馬車的行進速度根本快不起來。一天百八十里地已經很不錯了。
所以，雲翼要跟韓曉梅呆一二十天。這段時間，基本上就是考驗期了。若是沒意外，他真有可能要嫁到韓家。
雲翼一想這事，就感覺有趣的很。
一天又過去了，無驚無險。這是大家最喜歡看到的。
但在晚間吃飯的時候，有商販開始談論起來。
「再行個一天兩天，大家恐怕就不能安生了。前面可是五蓮峰，蔓延的大山。那裡的山匪眾多，一窩連著一窩的。」
「咱們出些買路錢，也就是了，沒必要緊張的。」
「不緊張不行啊。這些山匪看人去的。小商小販，他們也不會刻意為難，也就要個買路錢。大商隊他們就不客氣了，不是要天價，就是要一成兩成的貨，太難纏了。」
「那咱們把車隊分開走，一批一批的，應該不會受責難。」
老商販搖頭：「山匪可不是傻子。他們在紅岩城都有眼線，用紅鳩傳信。咱們一出紅岩城，他們早摸清楚了。」
「那咋辦？我可是聽說五蓮峰有五伙山匪，各個兵強馬壯，實力不俗。真若送錢送貨，這次可就賺不到什麼錢了。」
老商販打量四周，低聲說道：「咱們商隊里有真正的高手，據說是武尊高階。鏢師的總把頭只是個幌子。」
「還有這事？」眾人四下觀望，想找出那個隱藏的高手。雲翼也來了興緻，四下看看。可是真正的高手，哪有一眼就能瞧出來的。
「甭看了，你們找不出來的。只要五蓮峰的各個山寨按規矩來，他老人家不會出手的。」老商販說道。
眾人聽著這番話，紛紛明白了。看樣子，這是大型商隊的套路啊。在商隊中隱藏高手，到時給山匪一致命打擊。
雲翼想著那場面不由期待起來。也許到時候真能觸動自己的心境，一舉從毀滅進入存在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