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動

  小女孩忽然發現，那佇立的人影消失在了遠處。


  四周響起一陣陣嗡鳴，如同有無數的蟲子在叫。


  十道刀芒忽然從黑暗中斬來，頃刻間已是近在眼前。


  小女孩突然感覺到溫暖在離她遠去。


  寒風刺骨！


  更像是冰冷的月！

  凄美而決然！

  她覺得從來沒看到過這麼美的刀芒，讓人迷醉，忍不住想要擁抱！


  於是她就迎著刀芒而去。


  但就在她即將觸碰到刀芒的那一剎那，所有的一切凄美都煙消雲散，眼前的只有一個人，一把刀！


  影子佇立在黑暗中。


  滴滴答答聲不斷地清晰。


  小女孩終於驚醒，看著距離自己不過一寸的刀尖，一顆小心臟狠狠地糾起。


  直到身後傳來老人的聲音。


  「走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小女孩轉身。她以為老人是在和她說話。


  但那黑暗中持刀的身影亦是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門外走去。


  小女孩終於知道那滴滴答答聲是從哪傳來的！

  那是人影身上流的血滴落在地面上。


  她內心駭然。


  不知道人影到底是如何受的傷，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是你打傷了他？」


  「不是！」


  老人道。


  「那他為什麼會流這麼多血？」


  老人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坐回躺椅上，輕輕地晃動身子。


  他並不是傷了他，而是殺了他！

  所以，一切的問題都不再重要！

  「你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老人忽然說道。


  小女孩氣呼呼地走了。


  老人的態度異常的堅決，更夾雜著一股令她感到莫名驚恐的味道。她不敢耍小性子，所以離開了旅館。


  一道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另外一名女子。


  兩人站到老人面前，為首的白衣女人目中露出一絲複雜和逼迫。


  「我知道你是誰了！」她說道。


  老人沉默了一下，道：「是么？我是誰？」


  「你是······木苟！」


  老人豁然抬頭，披散的頭髮微微分開，露出一張蒼老卻堅毅的面容。


  兩個女人豁然一驚。


  老人笑道：「果然不愧是蠱徒，我變化這麼大，都能看出來！」


  他笑著，但兩個女人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他老了！


  比大多數的老人都要老。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能活到老的人只是小部分。


  白衣女子身後的柳靈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她想不到，不過區區的一兩個月，那個強大的少年就變成了一個老人。


  褶皺的皮膚，渾濁的眼睛···這些特徵無不在殘酷地體現著他此刻的現狀。


  「其實你們並不需要來找我！我的消失對你們而言，利大於弊！至少你們獲得了自由！」木苟說道。


  白衣女子張了張嘴，道：「也許你說得對！」


  她轉身離去。


  留下柳靈一人。


  「你為何不走？」木苟問道。


  「因為你沒死！」柳靈說道。


  回答異常的簡潔，還有一絲決然。


  「你有事求我？」木苟忽然說道。


  在埋骨地的時候，他就察覺到柳靈對力量的渴望達到了一個極致，或許她的身上背負著太多的東西。


  比如說——恨！


  「我需要力量！」柳靈的眼睛有些通紅，如同輸了錢的賭徒。


  她的全部曾經是靈啟獵人隊，但在那一日，她把這些都壓在了木苟身上，為的就是想要藉助木苟的力量復仇！


  但現在，她寄予希望的人卻變成了一個糟老頭子。


  從壯年到暮年。


  期間不過短短的一兩個月。


  能夠讓他變成這樣的，只有蠱師才能做到。


  換而言之的是，木苟身上很可能背負了一個，甚至多個蠱師的仇恨。


  對於凡人武者來說，這是十分絕望和恐怖的事。


  這樣的人絕對是沒任何前途可言的。


  但柳靈卻並沒有就此選擇放棄。


  她的直覺一向很准。


  木苟絕不會就此沉寂！

  一家旅館，一堆烈酒，別人眼中看到的只是沉淪和頹廢，但她卻看得更深，看得更多！

  其實她沒有跟別人說過，在很早的時候，她就知道了木苟的身份，但她一直在觀察，看得多了，她發現的就要比白衣女子更多！


  木苟並沒有就此頹廢，而是在積澱，在醞釀！


  所以，她沒有走，也不會走！

  老人忽然笑了。


  笑得有些邪魅。


  一如當初在埋骨地時候，他展露出的笑容。


  笑著笑著，最後變得有些張狂，肆意！


  柳靈心靈一顫，只覺得眼前這人變得無比的偉岸，高大，一雙漂亮的眸子也突然綻放出迷醉的色澤······


  笑畢——


  「你走吧！」


  柳靈心中一震，急忙想說些什麼。


  卻聽到木苟道：「等候我的召喚就是！」


  柳靈心中一喜，道：「主人有什麼事，只要吩咐奴婢，奴婢一定全力以赴！」


  「你安然地活下去就好！」


  木苟說著，已經走出了大門，不多時就消失在了風雪中。


  柳靈望著兀自擺動的兩扇門，似能透過那重重風雪，聞到一股股濃郁的血腥味！


  這一夜，註定不是一個安寧之夜。


  ······

  急沖沖的腳步無息地掠過雪地，留下幾滴殷紅，在蒼茫的白中異常地鮮艷。


  一名裹著面巾的武者奮力奔逃。


  身後空無一物。


  但他卻逃得異常的狼狽。


  眼看著就要越過一堵高牆，忽然間，空氣中傳出一聲刺耳的聲音，由遠及近，並一下子止於這名武者身上。


  噗的一聲，他的後背綻開血花，整個人下半身如同被什麼吞噬了一般，只留下一個頭顱，端端正正地落在地面上。


  一個人影從黑暗中走出，滿意地看著地面上的頭顱。


  但讓他皺眉的是，那頭顱臉上的表情根本沒有恐懼，有的只是怨恨。


  「為什麼沒有恐懼？為什麼！」


  他一腳踩在頭顱上。


  啪的一下，頭顱頓時如同西瓜一般爆裂開來，狼藉一地。


  「為什麼不怕，因為他們知道，你們終歸是步入他們的後塵！」


  一道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這人臉上怒意一閃，喝道：「鬼鬼祟祟的，何不出來一見？」


  那聲音哈哈一笑，「我自是不敢，但會有人來找你的！」


  說完，再也沒了聲音。


  那人臉上怒然，如果對方再逗留一會，他就有把握將其揪出來，可惜，對方實在是太過謹慎了。


  「一群臭老鼠而已！」那人不屑地道。


  他忽然轉身。


  只見一人拿著煙槍走了過來。


  「你可不能大意！」


  「哼，臭煙子，大老遠我就能聞到你的味道！臭不可聞！」


  「能聞到我的味道，證明你還活著！」煙槍人說道。


  「你想說什麼？」這人皺起眉頭。


  煙槍人砸吧地抽了幾口，悠悠地道：「刀子···死了！就在一刻鐘前！」


  「什麼！」那人豁然一驚，雪花落在頭上也不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