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小丁心魔幻境：不歸之人
趙溪想差點就哎了一聲回應他，就聽百獸園裏傳來她的聲音。
“哎~~~~”
慢悠悠，沙啞，老邁。
“……？”
她頭發霜白，臉上長著皺紋，牙沒了，嘴都凹進去了。
邁著老太婆的外八字小碎步，顫顫巍巍地朝外走。
身上那件廣袖大裙子外套著廚房裏才穿的圍裙。
最過分的是，她左手捧著一塊巨大牛腿肉，右手拿著一把刀，像做刀削麵似的，不停地片肉。
片肉動作倒是很快。
星野、小甲、善善和很多不認識的半人半妖的小崽崽們站在她前麵，昂頭張嘴，等著那肉片飛進他們嘴裏。
“哦豁~”臨澈揶揄。
趙溪想扶額，指著山門口：“那是什麽？！”
“他被狗妖首領帶離百獸園時百般不願，便成了他的心魔。幾十年後，他再回來之時，想必你們不再認得他了……”
他轉過頭來，揶揄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幾個轉，突然捧起她下顎，仔細端詳著，“還挺像~”
“嗷？！咬死你！”
趙溪想順勢低頭去咬他的手，被臨澈抽手躲開。
他從墨藍色衣服上摳了摳。
一顆珍珠的圖案被他摳了下來，落在他掌心成了一枚巨大的紫色鮫珠。
“把這鮫珠吃了，你可青春永駐。”
“誰要你鮫珠？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你這是在嫌我老！”趙溪想生氣，“老娘過幾年就沒這麽年輕美貌了，你還是趁早喜歡別人吧！”
“奈何本水神不老不死，不能陪你慢慢變老。”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像哄小貓似的。
趙溪想呲牙：“老不死的！”
“……”
臨澈被懟得無法反駁，歎了口氣，敲她腦門以示懲戒。
趙溪想張嘴又想咬他，卻聽山門口小丁一陣咆哮。
“園長姐姐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那個巨犬妖獸……園長姐姐我在百獸園裏，你做了好多好吃的給我，後來我被父親帶走了……小甲哥哥、星野哥哥、善善哥哥……嗚嗚嗚……”
少年小丁哭得稀裏嘩啦的，站在山門口卻進不去。
山門防禦大陣啟動了，兩個小仙童一左一右站在門口，手裏拿著風和樹藤指著他。
“夫子！你快來給我作證，你教我過怎麽修煉，當時我聽不懂，可是我都記得。我按照您叫我的呼吸吐納，現在我順利結丹了，還飛升去了中仙界……”
“唉~~~~”
老頭臨澈駕馭著水汽，咻得一下來到山門口，這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他還戴著麵具，依舊是那繁複的廣袖衣袍，佝僂著背，手負在背後，顫顫巍巍地駐著拐杖從水汽上下來。
下來的時候還被那衣服絆了一跤。
臨澈的笑容僵在臉上。
趙溪想：“噗。”
老頭臨澈眯眼端詳著小丁一會兒，轉頭問老太婆趙溪想：“園長大人可認得此少年？”
老太婆趙溪想：“啊？你說什麽？”
老頭臨澈：“我不吃~我是說~我不認得他~”
老太婆趙溪想：“我也不認得~”
崽崽們齊聲呼喊：“我們也不認得~”
“離開百獸園！”
風小仙童騰空而起，幾道風刃朝小丁襲去。
他踩在大刀上騰空而起，身後幾個狗頭妖修遭殃被腰斬，斷成兩半咕嚕嚕滾下山去。
畫麵突然猙獰可怖。
就連趙溪想和臨澈所站的地方都起了一陣妖風。
小丁錯愕看向台階上漸漸淌下的血，難以置信地看著山門口的眾人：“我是小丁……百獸園是有妖譜的，我就是小丁。”
小甲站了出來，拉出身邊全身長著狗毛的小幼崽：“園長姐姐他不是小丁，那個才是小丁。”
小丁搖頭，錯愕：“他已經死了。你們撿到我之後，擔心園長叔叔會把我趕出去，就讓我冒充他……他在我來百獸園不久之前，死在了那座山上沒有人收屍，你們還將他埋了，石碑都還在呢。”
入宗門後都要舍棄以前的名字，前幾任園長都很懶，也不拿弟子當回事，用天幹地支甲乙丙丁，真善美之類的簡單字詞給他們取名。
那個記錄名字的妖譜被駱海清毀掉過一次，後來風小仙童又重新將它編好了。
但當趙溪想來的時候，百獸園裏就這麽幾個，根本用不到。
風小仙童隨手拿出了那本妖譜，翻看名字，問身邊狗妖小丁，和他核對俗名。
核對無誤。
“他是假的，一定是壞人！”
“他想吃園長姐姐做的肉，不給他吃~”
“就算他以前來過，我們都不記得他，就當沒有來過！”
老太婆趙溪想麵目可憎：“你不是我這個百獸園裏的人！”
趙溪想攥著拳頭：“我不是這樣的！太過分了。”
臨澈：“消消氣，這隻是心魔幻境。”
老頭臨澈的聲音沙啞：“快將他趕出去，別妨礙老夫傳功授課~”
臨澈看不下去了，等風小仙童對著他又發出一記風刃的時候，抬手打了個響指。
“怦——”
有什麽東西碎了。
就像冰塊被打破的聲音。
整個世界變回了一開始的樣子。
天空中，一群狗頭妖修簇擁著小丁飛在半空中，小丁從大刀上跳下，撓了撓頭，困惑地看向周圍。
而趙溪想和臨澈居然就站在山門口。
“你剛才說不能讓他察覺到……”趙溪想著急。
“噓……”他用修長手指點了點，讓她看向前方，“不要說話，站著就好。”
幻境後續變了。
因為有他們的存在，老邁的園長和夫子並沒有再出現。
小丁謹慎地送了拜帖，想進入百獸園山門，卻是兩個小仙童攔住他，還給他們進言說這個狗頭妖修的首領曾經衝撞過他們的招生攤位。
風刃再次出現，再一次將他的擁躉砍成兩半。
少年小丁踩在大刀上，流著眼淚，望著他們：“不……園長姐姐，夫子……你們記得我的，對不對？”
趙溪想很想點頭，但臨澈的手在廣袖下牽住了她的手。
是了，不能讓這家夥以後長成狗頭妖修！
她竭力讓自己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地看向小丁。
百獸園前方的玉台階突然崩裂，上方的天空中出現一道像夜空一般的黑色天塹。
小丁錯愕地催動腳下的刀往百獸園移動，但這速度遠遠趕不上天塹擴張的速度。
他跪在大刀上，對他們伸出手來。
這真是太身臨其境了！
既然心魔幻境是真實的，為什麽她不可以說話？
“小丁，快點過來！快點！運功，催動靈氣，你可以的，你在吐納室裏做到過！”
趙溪想站在割裂的幻境邊緣，對著他伸出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