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水神大人的無為而治
才說了幾句話，崽崽們的泥巴戰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星野今天早上穿的是趙溪想給縫的新衣服，這會兒衣服上都掛滿了泥巴和其他崽崽的口水，髒兮兮的。
他終於放棄打坐，跳下蒲團嗷嗷地吐著黑煙嚇人。
黑煙是龍炎冷卻後的部分，一點都不燙了，隻是顯得很可怕。
狗崽崽背上的毛剛剛長出來一層，乍看還禿了好大一塊，心有餘悸地汪汪叫著，躲到了夫子的書案下麵。
其他崽崽也嚇得抱頭鼠竄。
小甲變回了穿山甲，在逃跑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黍米的尾巴，摔在地上團成了一個球，軲轆軲轆一直滾下了山去。
善善朝天上飛，聒噪地喊：“星野殺妖啦。”
星野雙手將薯油合攏在掌心，一個標準的拋實心球動作，往善善方向砸去，嚎道：“去吧皮卡丘！”
臨澈問趙溪想：“皮卡丘是何物？”
趙溪想扶額：“類似於畫本裏的小動物，是個黃色能發電的老鼠。”
也就是住客棧的時候跟他聊過，星野居然記住了。
“吱吱吱~救命~救命~我上天了！”薯油四肢大敞，在半空中嚇出了老鼠叫聲，然後撞在善善身上。
一鳥一鼠掉落下來，眼看就要摔成烤雞薯餅。
幾朵浪花及時出現，托住了他們。
美美從狗崽崽的長毛後探出毛茸茸的小鳥腦袋：“星野哥哥別打他們啦，別弄傷他們啦~嗚嗚~”
星野攥著拳頭，大嚎：“他們吵我悟道啦！他們活該！”
美美：“你不能烤他們吖！”
星野：“我沒有烤！”
美美撲棱著翅膀，用尖尖地聲音嚷道：“你噴火啦！”
星野氣得雙手叉腰：“我噴的是煙！”
美美：“園長姐姐說過，煙熏肉也很好吃噠！”
趙溪想：“？？？”
星野：“你們難吃！我才不要吃你們！你們有朱雀好吃嗎？”
趁著他們吵架，臨澈慢悠悠地走回書案，在蒲團上坐下。
書案下的狗崽崽就是不肯出來。
靈犬體型很大，全身舒展開來比趙溪想還高。
臨澈沒有去抱它，而是將藏在小丁毛發裏的美美籠在掌心。
美美的原型是小鳥兒，直接嚇得炸毛了，在他大掌裏縮成了一團黑中帶翠色的毛球。
鳥嘴張著，鳥眼睛瞪得老圓。
這是應激了。
“……”
臨澈覺得有趣極了。
在海裏可沒有太多毛茸茸的動物。
他聲音沉沉，問得很輕：“明明是小翠鳥，為何將身子塗得烏黑？嗯？”
“……”
美美還在呆滯。
臨澈並不急著尋找答案，彎彎嘴角，摸了摸她的腦袋，將她放回書案上。
空地上一片狼藉，蒲團被拆破了，絨毛棉花羽毛被山風一吹，飄得到處都是。
“好了，快下課了，都回來吧。”
幾個崽子被水花強製分開，水花將他們推著，集中到空地前。
蒲團沒了，他們隻好站著了。
星野嘟嘴低頭，站在中央，小臉上都是倔強。
畢竟是他們欺負他在前，他不覺得自己有錯。
說來，臨澈的麵具上有障眼法，他一點都沒認出來夫子就是小時候帶領他修行的水神。
隻隱隱覺得這個夫子的處事風格讓他很舒服親切。
崽崽們都低下了頭，等著夫子勃然大怒。
然而……
“第一堂課即將結束，你們表現尚可。百獸園還很窮，別隨意毀壞東西。這蒲團是園長縫的，你們若弄壞了，她還得再縫幾個。”
他們紛紛抬起頭，驚訝極了。
夫子居然說他們表現好？
臨澈明白他們的困惑，指著天空：“今天隻是讓你們曬曬太陽。”
幾個崽崽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困惑了。
“遠古之神在死後化作萬物，眼睛化作日月，血脈成了河流。靈氣是一種精微，存在於世間萬物。既然這個世界都是神死後所化的，又怎能不了解他們呢？”
崽崽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望著刺眼的太陽。
怪不得他們離開蒲團，打鬧起來，夫子也沒有說。
他們確實曬了一天的太陽，連衣服都烘的暖暖的。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搖頵羝。上有扶木，柱三百裏，其葉如芥。有穀曰溫源穀。湯穀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載於烏。’
“在很久很久以前，太陽可不是現在的樣子，而是十隻發著金光的鳥。金烏平時在扶桑巨木下休息，輪換著在天上值班，凡人將一隻金烏東升西落的一個循環稱為日，也就是你們現在所說的日子。”
崽崽們張大了嘴巴。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們這些。
小甲：“真的有十個嗎？太陽看起來每天都是一樣的！不對，現在應該有兩個，一個是夏天的，一個是冬天的。”
善善：“笨蛋~現在就隻有一個太陽了，聽說另外九個被射下來了。”
“為啥呀？”
善善：“他們一股腦兒都出來，地上被曬幹了，人要被曬死了，當然要反抗啦！”
“嗚嗚嗚，太陽也太可憐了，本來有那麽多兄弟，現在隻剩孤零零的一個了。”薯米說著，往薯油和薯鹽懷裏一鑽。
紅色毛茸茸的團子湊到了一起。
他們熱情地討論著太陽，還約了臨澈晚上出來一起看月亮，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月亮的故事。
“園長姐姐是個凡人，肯定不知道，我們去問風哥哥！”
“走走走~”
“誰說我不知道！不就是神話嗎？我來講給你們聽，嫦娥奔月，吳剛伐樹，探月工程我都知道！月球因為沒有大氣層都是隕石坑！月球據說是以前從地球上分離出來的一塊！”
突然有那麽一瞬間好想念現代化科技哦！
趙溪想衝著山下大嚎了一嗓子，發泄情緒。
這樣的上課方式似乎可以接受，不去糾正崽崽們打鬧，反而不會引起逆反心理。
大概妖獸們就是在打架玩鬧中成長的吧。
回頭一看，星野還站在原地。
趙溪想輕咳一聲，急忙恢複正經：“你跟他們一起去吧，回頭將他們聽來的故事告訴我。”
“不用了。”星野搖頭，撿起了一個破損不嚴重，還能用的蒲團，神色鬱鬱，“我回山洞裏呼吸吐納。”
“……”
普通人傷筋動骨要一百天，但是仙山裏的靈植靈獸本身就有著愈合的功效，而趙溪想將這些材料烹飪後，做出的料理比靈丹還慣用。
土小仙童之所以能操控那麽多樹木，也是拜她所賜。
她在山石上鑿了好幾個洞，將玉石融在裏麵指揮著樹木做成了玉石磚。
等傍晚時分，趙溪想已經能扔掉拐杖，到處歡樂地蹦躂了。
一條從山腳下到山腰的玉石磚台階也鋪好。
這是為了等駱海清負荊請罪，土小仙童特意給他做的。
傍晚時分，這個禍害過百獸園數次的金丹老道如約而至。
他不是自己走來的，而是像囚犯一樣，被一路拖著走上來的。
玉台階有幾千階，一個白發老頭穿著絲綢棕色道袍，走在最前麵，他身後有個弟子用繩子牽著駱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