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編輯部
永深市,在2005年的9月份,就進入了一個酷熱難耐的季節的尾聲。偶爾有帶著秋意的涼風徐徐而來,卻還敵不過能夠把水泥路面烤的發熱四下泛濫的白色光芒。在車水馬龍的路沿邊上,是被譽為城市血管的綠化帶,在劇烈的陽光下,不管是什麼品種的綠色植物,都病怏怏地低下了哪怕在汽車尾氣里也不曾低頭的葉子。
《文雜選集》的總部就設在永深市。
永深市,是大中華王國的金融中心、時尚之都。在永深市裡,每隔一條街,就有四五家金融機構;每隔一條路,就有一家國際名品店。可是,誰也不曾多關注過,永深市還是一個文藝城市。
說它文藝,其實並不算很正確,永深最富盛名的還是它的情懷。從很久很久之前,那個偉人在永深市開報社寫文章激揚江山的時候,世人就知道了永深人不僅勤勞節約,還比其他城市更富有文化的激情。改天換地之後,進駐永深的報刊、出版社、雜誌社等越來越多,這其中也包括了《文雜選集》。
這一天,烈陽依舊,那些在街上來去匆忙的上班族們,還是頂著大太陽一身臭汗奔波。也就只有那群一日比一日多的遊客,在永深各大景點,撐著太陽傘,戴著遮陽帽,漫不經心地逛著。
「老王,今天有收到什麼信嗎?」
《文雜選集》現任的總編輯李永凱,一進自家大門,來到了門房,像收發室的老王問道。這也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除非是當天他不值班才沒有做,要不無論是生病還是正常打卡上班,李永凱到公司後手頭第一件事就是問收發室的老王。
畢竟《文雜選集》作為大中華王國逼格最高的書刊之一,每天接收的信封是數以萬計,那些收發室的小夥子們,都要用一天的時間才能整理完當天收到的信,然後隔天又繼續重複類似的工作。作為收發室頭頭的老王,肯定有他獨特的眼光和文學素養,幫他挑選出最有趣的來稿信。
坐在椅子上的老王,舒服地吐出了一個白色的煙圈,這才回答李永凱的話:「李老,你能不能不每天都來我這收發室遭罪啊?我老王都要被你煩死了,天天來問我,我們收發室整理好后,不都是會派去編輯室嗎?難道我那群臭小子,每次都沒及時送到?那就要敲打敲打下咯。」
李永凱聽了,就知道這位老朋友又在吐槽他每日必做之事,不過,李永凱也知道,老王其實是沒什麼惡意,以他們二十來年的交情來說。但是,李永凱想了想,「欸,老王,你那群小夥子棒的很呢,幫助了我們編輯部很多大忙了。不過,我還是想問你,今天有沒有比較有趣的信呢?算了,我自己去看。」
「欸,等等,你個老李,急個錘錘啊。」老王挺直了身板,把已經燃盡生命的煙,在煙灰缸里滅掉了最後的火星,「我又不是不給你,有趣的來稿倒是沒有,這幾年,你也知道的,來稿的質量是越來越慘不忍睹啊。不過有封合同回信,老王我倒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信,特約撰稿人,嘖嘖嘖。」
「哦,是嗎?」
停下腳步的李永凱,聞言想了想,似乎在上上周的時候,他曾經寄過一封特約撰稿人的合同信封,在上周的時候,他沒等到回信,還以為對方沒有答應,沒成想,居然在今天給了他一個驚喜。
畢竟那次來稿,他曾有幸的第一時間閱讀了,深受震撼,這才在每周五一次的大眾評估團會議里,直接建議簽約該作者。若非這位未曾蒙面的書友來稿質量非常高,否則李永凱還沒有那個信心,去說服大眾評估團里的每一位成員。畢竟能夠入選《文雜選集》大眾點評團的成員,都是曾經在圖書市場取得一定成績的頗負盛名的作家們,脾氣古怪的很,又十分可愛的固執。
「那快拿來給我看看。」李永凱推了推眼鏡,在鏡片后,折射出的是他好奇興奮的眼光。
「喏,在這呢,拿好啦。」似乎對李永凱的反應有所預料的老王,早有準備地從那鋪陳滿雜亂的書籍信封的桌面上,拿起了一封信,遞給了李永凱。
李永凱當即重新拆開信封,簡單地瀏覽一遍,揚了揚手,「謝啦,老王,我就先回去了。」
「滾。」
留給李永凱背影的是老王不屑的惱羞成怒,但是李永凱卻顧不上了,因為在這信封里,他看到了筆名為清楚的作者又來了一篇投稿。
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后,看完了寧知楚投稿的李永凱,深深地嘆了口氣,為寧知楚筆下的故事所折服。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李永凱心裡想著,果然高手都藏在學校里,也不知道這位筆名為清楚的作者,在新浦縣城南中學里擔任了什麼職位,估計是骨幹級的語文老師吧,否則也不會寫出這麼令人回味無窮的作品來。
………
自己的作品被遠在永深《文雜選集》總編輯李永凱回味無窮的時候,寧知楚卻是滿心驚喜地從寧媽媽嘴裡得知了一個消息。
「媽媽,你是說,醫生終於允許我和可可去醫院探望爺爺了嗎?」
陳月娥點了點頭,雙手快速地洗衣服,頭也不回地回答,「是的,你爺爺現在病情比較穩定,我們和醫生討論過了,你和可可,還有芳芳、惠惠都可以去探望你爺爺。不過也只能隔著玻璃,畢竟你爺爺現在是傳染病。雖然病情穩定了,但你們身上免疫系統還沒成熟的孩子,也只能隔著玻璃。」
「那沒事,我都好久沒見到我爺爺了。是什麼時候呢?」
寧知楚卻不關心這個,他只關心什麼時候,他能再次看到爺爺。因為寧知楚心裡也知道,就算爺爺他不是傳染病,不管是他爸爸,還是他兩個姑姑,都不會讓晚輩太過近距離探望。畢竟,新陽市裡長久以來,就有這種諱疾忌醫、並讓晚輩遠離生病的長輩的傳統之風。
「這周六。到時候,你和可可準備下。」陳月娥洗完了衣服,擰乾之後,掛上衣掛,「快去把它曬一曬。」
「哦哦,好。」寧知楚接過寧媽媽遞過來的衣掛,跑了過去,把它晾在門口用竹竿搭建起來的晒衣桿上。
在剛掛上晒衣桿的衣服,還有未被擰乾的水珠子,漸漸凝聚成一滴水滴,滴了下來,洗青了翠綠欲滴的草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