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認錯人

  “這位女軍官,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士兵都是分成小隊的,而她穿著軍裝,獨自一個人,他顯然是把她當成軍官了。


  聽著有些熟悉的聲音,餘笑晴有些一怔,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北月,現在的她灰頭土臉的,他應該認不出來吧。


  她稍稍將帽簷壓低了些,然後鬆開了手,壓低嗓音,使之聽起來低沉而又渾厚:“沒關係。”


  北月緩緩站起來,看向她,臉上的不止是灰,而是一團一團一團的泥,手上也是,和自己比起來,感覺就是,一個是來度假的,一個是來救災的。


  那張略帶英氣而棱角分明的側臉,還有那雙泥濘又長滿繭子的手,和她確實不太像,那個女人不可能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這時一名士兵過來了,“餘笑晴,速度歸隊,集合。”


  “是!”


  兩人又互相利落的敬了一個軍禮,餘笑晴就跟著那名士兵走了。


  餘笑晴帶著凸凸的心跳,麵不改色的從北月旁邊走過,直到已經走遠好幾步,才稍稍緩一口氣。


  北月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從側麵看真是一點不像,從背麵看,倒是有些相似,不過那個女人可比她柔軟多了。


  而順著她走的那個方向看過去,他看到了他,他猶豫要不要走過去的時候,他還是過去了。


  餘笑晴站在隊列裏,看著走過來的北月,不由得心裏一驚,好在他找的不是她,不過,他怎麽會找上那個冰塊營長。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那個冰塊營長還跟著他走到了一邊,不過話題很快就結束了。


  她看到北月一臉頹然的走了,而那個冰山營長沒有一點變化,沒有任何變化,如果非要又變化的話,那就是眼裏多了一點點狠戾的情緒,不是長期在他的熏陶下,根本都看不出來。


  餘笑晴不禁腦洞大開的想著,難道他們倆……


  不過他的訓話還是那樣,並沒有因為這絲情緒而帶來什麽不同,而餘笑晴卻因為一個商標,一個logo,一些議論而被帶出了神。


  痛心的情緒明顯的外露,那絲笑容都變得僵硬怪異,不過沒入隊列裏她,沒有人察覺出她的異常。


  她沒有聽清,林營長和姚士官說的什麽,隻是大約知道他們準備回程了。


  而她的耳朵在聽剛剛送物資過來的人,以及一些醫護人員,嘴裏說著辰皓集團,白辰的慈善事跡,還有那些物資上,全部貼有辰皓集團的LOGO。


  而這一切都如同帶刺一樣,刺痛著她的眼睛,她的耳膜,甚至刺得她的腦仁兒都隱隱泛疼。


  夜幕降臨,明明已經累到極致的餘笑晴,卻不能一如往常的倒下就睡,胸口藏的戒指,再次被她拿出來。


  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能看見的都是白辰,哪怕是漫天的星鬥,看在她的眼裏,都是白辰的輪廓,雙魚星座的輪廓。


  眼角是不斷溢出的眼淚,喉嚨裏是不停歇的細小的哽咽聲。她告訴自己,我允許你做一晚上的寧靜容,明天醒來你還是餘笑晴,你隻能是餘笑晴。


  你還有笑晴泉,你是整個災區的歡笑,你不能那麽自私,你知道嗎?


  ……


  是夜,寂寥的夜,是他前所未有的落寞,看著空曠而又沒有任何燈火的念容園。


  月光落在院門口的桑樹上,灑在院子裏的大片星辰花上,灑在院子裏的秋千上,池塘上。


  月光仿佛匯聚成了一個人形,她還坐在秋千上等他回來一樣,可是等他走過去,等他伸出手,而她就消散在指縫裏,又變回了那一束白月光。


  他為災區捐贈了五千萬,為災區送去了好的醫護人員,醫療設備,贏得一片好評。可那又怎樣呢,他終究忘不掉他曾花五百萬來羞辱她的事實。


  他當初為什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他怎麽舍得那樣傷害他的容兒,他喜歡她,無論如何,他都未曾想過讓她離開自己,都未曾想過放棄她。


  可是為什麽,她一次又一次的與自己失之交臂,一次又一次的從他的掌心溜走,而今,他似乎連留下她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想起曾經在仙本那的時光,她每日都安心的在他的臂彎裏熟睡,她枕著他的手臂,他的手臂被她枕的發麻了,他都不敢動一下。


  那時候的他毫無睡意,隻想捕捉她細碎的呼吸聲,現在,他還那般清晰的記得,然而心口卻如同針紮一樣,一下又一下的疼痛,和著心跳的頻率,疼得他冷汗直冒。


  他不能否認,她已經在他心裏深深的紮根。她不能是他的全部,這對他來說,是個多麽悲涼而又不得不清楚的事情。


  家族傳承的基業和一個女人,這二者之間,究竟誰更重要一點?

  倘若他現在去大街上,隨便拉一個男人來問這個問題,他敢保證,他會收獲一記白眼,那種看白癡,看神經病的眼神。


  他會聽到幾乎是一致的答案:“你要是放棄家族傳承的基業,你家的老祖宗們都不會安寧,你的內心更不會安寧,比起來,女人算什麽,你有錢會缺女人嗎?”


  哪怕他很清楚,很明白,容兒不會是那樣的貪慕金錢的女人。


  可是,他是一個驕傲而又自負的男人,而且他深知,他身上肩負著白家的使命和未來,他脫不掉白這個姓。


  而寧靜容卻未必如此,她在人群裏那樣的耀眼,她是那般的自由,想飛的時候就能飛,想休息的時候,就能休息。


  可她手裏還把玩著他的心,讓他欲罷不能。


  曾經,他就握不住她,而今,他怕是更沒有資格握住她了?

  容兒,你在哪兒,你可曾想果我,他看著在仙本那時的相冊,指尖滑過那張熟睡的側臉。


  他記得那時,她睡在他的旁邊,緊緊抱著他,連夢囈都是他的名字,似乎害怕,他會突然消失一般。


  那一張漂亮的小臉,櫻花般的唇瓣是上揚的弧線,帶著淡淡的笑意,那是幸福的笑意,那時的她是個幸福的女人,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他記得他枯坐著,守了她一整夜,知道天明,不敢動,生怕驚到她的美夢。


  還有她的小手,在她眉心也微微蹙起的時候,她的小手,在他胸前滑過,讓他覺得觸感有些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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