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可見的傷
陳睿住所的別墅外麵,依然有兩個保鏢攔著,跟以往一樣,她進不去。
但是這次,她沒有再喊叫,而是拿著那份報紙,跪在陳睿家門口。她的這一舉動,明顯令那兩位保鏢一怔,她卻是好似完全不在意,隻是直挺挺的跪著。
她再也不是昔日的大小姐,如今她什麽都沒有了,她再也不能驕縱任性,隨意胡鬧了。一下之間,她好似明白了許多。
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湧,她的眼眶濕了又幹,幹了又濕。她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許久過後,她終於體力透支,暈倒在了地上。
……
當寧紫蘭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了沙發上,是複古的歐式裝修,極為精美。
她看到陳睿就坐在不遠處,她知道,她成功了,這棟她努力了許久都沒能邁進一步的別墅,這次總算是如願。
她感覺很累,可是她現在有求於他。父親的死狀還曆曆在目,母親的眼淚還揮之不去,她要報複回去,白辰,寧靜容!
她勉強自己站起來,走到陳睿身邊,直接跪下,她自小就知道,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到了此刻,她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大小姐的尊嚴,更何況,她已經不是寧家大小姐。
“睿哥哥,如今,我的父母都被白家迫害,現在我隻求你能收留我。我會盡我所能的幫你。”
寧紫蘭雙眼泛著淚花,她其實並不喜歡那樣的稱呼,但是她記得,每次喊她“睿哥哥”的時候,他的神色都會有所鬆動。
陳睿沒有說話,他神色冷漠的沉默著,過了一會兒,他默默的走開了,但很快就有人來了,著手安排她今後的一切,包括她的新身份……
……
寧靜容感覺很疲憊,整個人都像被碾壓一樣,身體被疼痛肆虐。
她費力的睜開眼睛,可是卻什麽都看不見,她陷入一片恐慌,她想伸出手,卻發現手根本抬不起來。
寧靜容開始回憶,她記得她下班回家,走在路上,一輛貨車朝她撞來,她退開了,可是那個司機好像就是衝她來的,拐了個彎又撞上來,剩餘的最後一絲清明,她打了一個電話,可是是誰的電話?
是……
是沈芸。是的,最後她打了沈芸的電話,所以,現在沈芸在不在她身邊?
在昏睡期間,她隱約記得,沈芸一直在她耳邊說話,一直在喊她的名字,跟她說了好多好多,平時就那麽聒噪的她,在她昏睡時依然聒噪。
隻是,那份聒噪,讓她很安心。
“芸芸……”
“芸芸……”
“芸芸你在嗎……”
她低低的聲音,還帶著些許嘶啞。聲音低到她自己都聽不太真切,她也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就像這個世上隻剩下她一個人,周圍隻有安靜,隻有黑暗,她看不見,聽不見,動不了,說不出。她聽不到任何聲音。
心底裏的惶恐,被一點一點地撕裂開來,仿佛有一隻怪獸,在不斷地撕咬她,吞噬她,企圖將她拖進無邊的黑暗之中。
在她不停掙紮的時候,身邊傳來了一個低沉溫柔的男音:“容兒,你醒了,等等,我去給你拿水。”
寧靜容感覺很熟悉,可是又想不起,她的身邊,除了沈芸,還有誰會這麽溫柔體貼。
那個人很細心地喂自己喝水,溫度有些微微偏燙,但是喝下去會讓人感覺很舒服。
約莫喝了大半杯水後,又有人喂他喝粥,是她曾經最愛喝的八寶粥。
這個人是誰,為什麽這麽了解她。她想要說話,卻發現那聲音依然很啞,低啞得隻有自己猜聽得到。她幹脆放棄,不再開口。
“好啦,容兒,你先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還是那個溫柔寵溺的聲音,讓她很想淪陷。
不知道是不是粥裏有助眠的東西,很快,她又睡著了。
……
白辰在床邊守了三天,三天都沒有合眼。他此刻看起來比床上的病人竟也好不到哪兒去,他的樣子反倒是更憔悴了。
冰藍色眼眸裏,鋪滿了慌張,整個人如同陷入了一種困境,走投無路,眼睛直直地盯著床上那個人,看不清麵容,整張臉都被包裹著,如同木乃伊一般的人。
三天了,他終於感受到她有了動靜,那細長的手指微微蜷起,整個人總算有了一絲生命的氣息,他揪著的心總算是鬆開了一些。
容兒,他如果知道她就是容兒,他如果一早就知道她是容兒,如果他一早就仔細的調查清楚。
就不會有後麵這麽多事情了,他的容兒,也不會一直受折磨,還是他親手施加,從來沒有斷過。
白辰踉蹌的往病房外走著,雙腳就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樣,沒有一步走得平穩。腦袋裏滿是她的身影。
初見時,她明媚如花,像陽光一樣照耀著他。
初次離別時,她的絕情,他現在想來,她其實比他還要痛苦。
再見時,他沒有認出她,對他百般折磨,而現在他知道,她早就認出了他。她又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在承受著這一切?
還有他們的那個孩子,那時,他卻是如此的不在意她,對她那麽涼薄,甚至以為她是試圖用那個孩子來綁住他。
而當他得知,孩子流掉之後,他竟是抱著一種慶幸的心情。因為在他看來,“寧紫蘭”不配生下白家的孩子。
可是現在他才知道,他隻想要她做他孩子的母親啊。他的領悟,來得多麽的遲啊。
而那時候的她,又是用著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在麵對著這一切?那個孩子,她是不舍的吧?可是最終,她也隻有接受,卻也終於心死了吧。
她當時是真的絕望了吧,所以用生命在搏,隻想離開他,如果他那時候沒有心軟,他是不是就永遠失去她了?
而後來,當他在斯瑞找到她,他還在責怪她,還在羞辱她。
現在看來,這一切,莫不是對自己莫大的羞辱。
那次的篝火晚會上,他不是看不出來,她麵對他時有多不安,隻是她害怕到不敢抗拒,才讓他偷香成功。
他曾經對她有多冷漠,她就還他以冷漠。他現在想想,她那眸子裏的不僅僅是冷漠疏離,更是是倔強的傷痛。
即使已經過去如此久的時間,她身上的傷痕依然明顯,就連外表的傷口都沒有愈合,內心的傷痕會那麽快愈合嗎?
他的心緊緊揪著,一會兒緊擰,一會兒鬆開,如此反複之下,他隻覺得內心的煎熬甚至比她當初的決絕離開還要更甚。
他錯了,他錯得一塌糊塗!如果還能彌補,他一定盡他的所有來照顧她,給她所有的寵愛,不讓她再受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