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來自同一個地方

  裴淵明攔住了沈春喋喋不休地追問，直接請沈騙子送客。


  沈春溫和地說：“外邊大雪封門，我縱然身上披著獸皮大氅，腿凍的都快沒知覺了，進了屋烤了火才勉強緩過來。看在我送了這麽多藥的份上，也該留一留客吧。”


  她頂著裴淵明的臉，麵容被毀，看著分外詭異，說起話來總是輕輕鬆鬆，完全看不出她像她話裏說的那麽艱難。


  沈騙子起身：“師姐跟我去苗苗那吧，讓他們兩個夫妻說說話，咱們兩個也好敘敘舊。”


  沈春慢吞吞地說：“我其實不大愛同你講話。”


  沈騙子親熱地攙扶住她，“師姐，咱們兩個中間有些誤會，說清楚了就還是親姐弟。”


  他將人拽走了。


  裴淵明幫李文花掖了掖被角，輕聲說：“好好休息。”


  李文花喝過藥後發了發汗，病情緩和了很多，因為連日都在睡，此刻睡不著，倒在他的懷裏，說：“你也會疑惑我對待奴隸的方式嗎？”


  裴淵明：“你很善良。”


  李文花：“其實我沒有想從他們身上索取點什麽，或者說他們已經給我提供了足夠多的東西，讓我產生感激。”


  裴淵明問：“你想救他們嗎？”


  李文花說：“我救不了，他們是時代的產物。但我偶爾會想一想，能不能改變他們的處境，我仍舊沒想過要獲得什麽。我聽人說過一句話，享受革命利益的從來不是革命者。”


  “嗯。”裴淵明聽她嗓子有些啞了，盛了一些水給她喝。


  李文花有些頹廢：“我是不是在跟你說我荒謬的事情？”


  裴淵明摟著她，說：“突厥有一段時間是廢除奴隸製的，因為秦三世打過來了，陛下痛恨奴隸製，他說：‘我走後，他們會給你們修學校和醫院，會提高你們的工資，這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也不是因為他們變成了好人，而是因為我來過。’有人曾在草原上做出過努力，並不隻你一人孤軍奮戰，你的想法也並不荒誕，如果沒人能理解，也僅僅是因為理解你的人在百年千年以前。”


  李文花噗嗤一笑：“這句話是他抄的，是切.格瓦拉的名言。每當出現這種情況，我感覺秦三世離我就不遠了，不再是你們口中高高在上的英雄。”


  裴淵明想了想，說：“沈春追問你，並不是不信任你，或者是質疑你目的的初衷。她隻是無法理解你們，又為你們的相似感覺到興奮。”


  李文花：“其實……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


  多年來沒想通的困惑，就在她一句話裏得到了答案。


  “但是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我認為秦三世可能是個天才，清華博士的智商。或者來自什麽先進的時代，手裏握著什麽先進武器，所以他才能力挽狂瀾。而我兩手空空，啥也不是，要等著裴大人來救。”李文花打了個比方：“我和他的差距，可能就是裴大人和崔鋒的差距。”


  裴淵明一衡量：“那差的有點多了。”


  李文花喪氣地說：“是啊，我隻是見過光，不代表我能帶來光。”


  裴淵明在她肩頸處蹭了蹭，“你全身都是光。”


  李文花：“真的嗎？”


  裴淵明：“真的，你每天忙忙碌碌，轟轟烈烈。”


  李文花：“忙忙碌碌的遊手好閑，轟轟烈烈的平庸無能。”


  裴淵明在她胳肢窩裏抓了一下，“不許自怨自艾，我嘴笨，哄不來你。”


  李文花笑道：“你之前找茬的時候，我可都哄你了。”


  裴淵明隻好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其實會彈琴，找到了琴，我可以彈給你聽。”


  李文花：“你彈琴那我就喝酒，這算不算是喝花酒？”


  裴淵明無奈：“你非要占我便宜。”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能。”


  李文花乖乖喝藥，哪怕苦的令她頭暈目眩也一滴沒吐，她知道草原上找藥難，沈騙子風一更雪一更給她帶回來的藥，絕對不能浪費掉。


  她病情好轉，但裴淵明不讓她出門，隻說再養養。


  裴月跟著李文苗住，這孩子上了草原一場病都沒生過，當娘的跟她比差遠了。


  沈騙子安慰：“你不用跟裴家人比，他們裴家人不一樣的，秦三世煉過仙丹，給了裴家先祖一枚，據說他們血液裏都流傳著能成仙的體質。”


  李文花震驚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秦三世到底有什麽不會？

  沈騙子：“其實，這門煉丹的技術流傳下來，我也會。”


  李文花一開始真的信了，“那你能不能跟我也練一枚仙丹？”


  沈騙子：“行，你給我做一份麻辣燙，要特別辣的那種，吃完了嗓子能啞上三天，屁股疼的那種。”


  李文花：“你這麽變態？”


  沈騙子：“給我師姐吃。”


  李文花想，果然是虛假的姐弟情誼，“成交。”


  沈騙子就開始用煮飯鍋煉丹。


  沈春捂著肚子從外頭回來，拉的有些虛弱，順嘴問了句在幹什麽？

  沈騙子：“煉丹。”


  沈春一臉古怪：“你這種東西能練出丹藥嗎？”


  沈騙子：“師姐，你又不懂煉丹術。”


  沈春：“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


  沈騙子：“師姐，冰天雪地的蹲坑不好受吧。”


  沈春沉默了片刻，說：“你真的沒給我下毒嗎？”


  “辣椒呀，都說那是辣椒的作用了，吃的時候很爽吧，後勁兒也很足。”沈騙子：“師姐還想不想吃了？”


  沈春：“吃。”


  沈騙子意味深長地說：“命運是由人造成的，是偶然也是必然，就像是你執意吃的這辣椒。”


  沈春眼皮子微抖：“你是不是又給我算命了？”


  沈騙子不再理她，專注地煉丹。


  沈春一時生氣，就跑去告訴李文花煉丹是假的，沈騙子隻是在借機衝她要吃要喝而已。


  李文花此時便開始將信將疑，偏偏沈騙子一臉嚴肅。


  直到三日後，沈騙子歡喜地大吼一聲：“成了。”


  李文花沒想到這麽快，“煉好了？”


  沈騙子用布蓋在托盤上，請她揭開來看。


  李文花蓋子一揭，“這是什麽？”


  沈騙子：“呲花呀，你等我再研究研究，我再搞點鞭炮了，保準今年過年你能和在鴛鴦鎮上玩的一樣高興。”


  李文花懵懵地問：“那丹藥呢？”


  沈騙子笑得直捂肚子：“什麽丹藥？唉呀，真有那種仙丹妙藥我自個早吃了，早就修行飛升了，我還在人世間受這麽多艱難苦楚做什麽？小花，你有時候成熟的像是個百歲老人，有時候怎麽這麽幼稚？”


  李文花捏著拳頭，青筋暴起，一字一句地說：“下麵我就給你展現一下仙術，召喚術——裴淵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