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鬼有什麽好怕的?
李文花的手還搭在“裴淵明”的腰上,但她已經不能確定他是誰了。
誠然她剛才有著甜蜜,還有熟悉感,但都是心理作用,現在起了反作用,就覺得自個兒的判斷也沒那麽準確。
她慢吞吞地試圖抽回手。
裴淵明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細語:“還記得我失憶時,你為了取信於我都說了些什麽嗎?”
“記得,尺寸。”
他說了一個尺寸,完全正確。
李文花熱淚盈眶地抱住了他,大喊道:“你就是我丈夫,誰來了你都是我丈夫。大家不用害怕,我可以確認我身邊的這個是我丈夫,你們聽我說話就行!不用管外麵的那一個!他愛是誰是誰!不能殺人就在那假扮別人,便是個鬼,也是個軟蛋鬼慫包鬼!”
阿史那多燕:“你憑什麽那麽確認?”
李文花斬釘截鐵:“因為睡過。”
阿史那多燕無言以對:“……”
眾人忍不住哄笑起來,黑暗下很壓抑,但架不住黃色笑話永遠是人活著的動力。
裴淵明耳根子發燙:“你就不能說別的理由嗎?”
李文花理直氣壯:“可你就是這個理由取信於我的,我沒讓你脫褲子就是好事。”
裴淵明憋了半天才斥責道:“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矣。”
李文花挑了挑眉:“你再罵我,我真讓你脫褲子驗明真身了。”
裴淵明忍無可忍:“我真想是鬼,吃了你。”
李文花:“死就死,寧向牡丹花下死,風流作鬼也甘心。”
裴淵明一敗塗地,無話可說:“……”
看熱鬧的士兵忍不住打起口哨來,催促著。
款爺說:“還是將軍夫人強!難怪能力壓我們將軍!”
什麽鬼鬼神神,黃色笑話永遠滴神。
阿史那多燕眼睜睜的看著詭異氛圍在這對夫妻倆的一唱一和當中消失殆盡,失笑搖頭,說:“你比我們突厥女子膽子還要大,根本不像大秦的女人。”
李文花:“你說‘我們突厥’,可是在我看來你根本不像突厥人,你更像是一個秦人穿著突厥的衣裳。”
阿史那多燕:“我畢竟是在大秦長大的。”
李文花:“你還被國師收做弟子,你說你不學斷命,那你學了什麽?”
阿史那多燕:“以後我再告訴你,現在怎麽辦?”
李文花袖子一甩,忽隱忽現的藍色的星火之光便產生了,“沒有熱度的光,我有呀。”
白磷、濃氫氧化鈉溶液加熱,進行歧化反應,就有磷化氫產生。
焰淡藍綠色,光弱,浮遊空中,唯暗中可見。
借著這點微弱的光,裴淵明開始點兵,並吩咐:“款爺,你把繩索分出去,大家都陸續拉著繩索,跟著一個方向走。”
“是。”
黑暗裏大家都握上了繩索,然後跟隨著走。
李文花跟在裴淵明身邊,另一邊是阿史那多燕。
隨著他們的動作,磷火也被帶著走,如影隨形。
款爺說:“這不就是鬼火嗎?將軍夫人,你會招來鬼?”
李文花:“這世上隻有一種鬼,就是窮鬼。款爺,娶妻有孩子了嗎?”
款爺哎呦了一聲:“別提了,就我這樣的,誰跟我呀。從前還有個兄弟一起過日子,後來劍城那場戰爭兄弟犧牲了,我就孤家寡人了。哎,要是真有鬼就好了,我兄弟就一直在我身邊,我也不是孤家寡人了。”
“我給你們介紹姑娘。”李文花朗聲道:“都誰想相親?”
年輕的男人齊刷刷地舉手。
李文花再問:“都有馬車嗎?都有房子嗎?是磚瓦房嗎?家中父母做什麽營生的?兄弟姐妹幾個?家裏幾畝田?聘禮能拿出多少銀子?”
這幾個問題問下去,頓時一片哀鴻遍野。
李文花笑道:“兒郎們什麽鬼最可怕?”
他們齊刷刷地回答:“窮鬼。”
上了年紀男人的感歎:“我家中有三個兒子,都快要到娶妻的年紀了,聘禮還沒著落呢,我媳婦之前給我寫信,房子如果再不翻修的話,孫子們生下來都沒地兒住。”
“我在家的時候,我娘和我媳婦天天吵架,我走了,寫信告訴我她們吵架。我媳婦兒讀過書,寫的畫麵那叫一個生動,我感覺我還在家,頭疼啊。”
“我爹娘都不在了,就有一個姐姐,將我拉扯大,姐夫好賭成性,甚至要把我姐賣了。我狠狠揍了他一頓,將他打得下不來床,就被發配到了軍營。也不知道我在軍營這些日子,我姐姐會不會還挨他的打?”
“我女兒才剛出生,我得給她奔個前程,將來嫁個好人家,再生孩子,不用像我這樣來戰場上吃苦。”
他們亂糟糟地說著話,吵吵鬧鬧。
人活一輩子不是擔心這,就是擔心那,活人都擔心不過來呢,還管什麽死人。
李文花嘀咕:“怕鬼?怕什麽鬼呢?現實總比虛幻可怕,荷包裏的錢總不是鬼花的。”
阿史那多燕:“你對於鬼神就沒有敬畏之心嗎?”
李文花:“有啊,老子、孔子、孫猴子,我每一個都很敬畏,但你問我最敬畏誰?那肯定是裴淵明。”
裴淵明猝不及防被點了名,“你敬畏我什麽?你欺負我欺負的很痛快。”
李文花:“敬你不怨天尤人,畏你出家當和尚。”
裴淵明翻了翻白眼:“我知道你為什麽不怕鬼神了,因為你平日裏就鬼話連篇。”
李文花:“……”
他們走了很久,走出了森林,都鬆了一口氣。
在一個洞穴處休息,生火、烤火、煮飯吃。
裴淵明安排好了輪值,他親自守第一班。
李文花和孩子依偎在他的懷裏。
阿史那多燕撿起小石子丟李文花,說:“你到我這兒來。”
李文花:“我不去你那,我腳都走出泡了,讓他給我挑一挑。”
裴淵明捏著她的小腳用刀子劃開水泡。
李文花渾身酸痛,眼淚汪汪。
阿史那多燕:“我先前還覺得你臨危不驚有大將之風,如今這點小事就哭哭啼啼,你就不能堅強點嗎?”
李文花吭嘰道:“人活著的時候身體是柔軟的,死了以後身體就變得僵硬;草木生長時是柔軟脆弱的,死了以後就變得幹硬枯槁。所以堅強屬於死亡,柔弱屬於生長。我軟弱說明我活著。”
阿史那多燕:“你怎麽那麽多歪理邪說?”
裴淵明深以為然地點頭:“特別多。”
李文花:“我愛你。”
裴淵明:“唯獨這句話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