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氫氧化鉀
沈騙子衝裴淵明招手：“尷尬吧。”
裴淵明說不上是驚訝還是尷尬，問李文花：“你怎麽在這兒？”
李文花指了指十一：“我們家小二哥無緣無故摔斷了腿，他請我過來的。”
這兩句話前後不搭，但又形成了確鑿的因果關係。
小二哥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無緣無故被殺雞儆猴了，李文花給他開了二兩銀子看病加補償。
開客棧營業對象一般是些行腳商販路過住上一兩天，除了提供住宿，還提供食物，所以客棧的一部分收入是一日三餐提供的。客棧的門暫時關了，關的匆忙，客人的賬一概抹平，都是錢呐。
陳雅走出來：“裴郎公務繁忙不肯陪我，我總要找個人陪我，裴郎放心，既然是你萬般珍重的人，我不會將她傷害的，隻把他請過來照顧我的日常起居，我會付錢的。”
裴淵明臉色一沉：“不行，你一句話人家的客棧叫關門，你以為你是誰？”
陳雅笑盈盈：“太守大人的女兒。”
裴淵明又問：“你以為我是誰？”
陳雅收斂了笑容：“裴將軍，今時不同往日，倘若那場戰爭沒輸的話，您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如今就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還請您慎重抉擇，否則您活著，她可能就死了。”
裴淵明直接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十一隨即抽刀，滿臉警惕。
陳雅抬了抬手，讓十一放下刀，問：“裴郎這是做什麽？”
裴淵明：“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你問我要做什麽？我當然要殺人。”
陳雅無奈微笑，還真是軟硬不吃的臭脾氣。
李文花低眉順目：“我留下照顧陳小姐。賊吃肉了，賊就要挨打。當初若不是我貪戀和裴大人扯上關係能保護客棧，今天便不會有陳小姐的爭風吃醋了。”
陳雅笑了：“好一個爭風吃醋。”誰都知道眼下的事情不隻是女子爭風吃醋，李文花在試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是愚蠢。
裴淵明轉念一想，把李文花留在衙門也好，至少是眼皮子底下。
他默認了李文花留下，抬步便走。
沈騙子小跑兩步跟上裴淵明，“你走慢點，你要去哪？”
裴淵明腳步飛快直奔驗屍房，說：“我要去檢查那兩具屍體，找出能和殺手十二連上的證據。”
沈騙子：“你找到又能怎麽樣？太守的女兒，官家小姐，你無權處理。”
裴淵明：“待我找到相關聯係一並提交陳列遜，證明陳雅想殺私生子，已經殺了陳家那位紈絝子弟。”
沈騙子一驚：“紈絝子弟是陳雅殺的？你怎麽知道？有什麽證據？”
“不需要證據，有猜忌就夠了，狗咬狗一嘴毛。”裴淵明眼神幽暗。
沈騙子笑了起來：“裴大人要不擇手段了，得罪你真可怕，我可不能讓你知道，我是故意領著小花在外頭聽你說話，唉呀，不漂亮，說的斬釘截鐵，小花肯定很傷心，哪個女孩子願意被人說醜？”
裴淵明腳步一頓用手臂夾住他的脖子，“你找揍。”
“為了小花挨揍也值了，你那麽傷她的心，她肯定就撲進我的懷抱裏了。”沈騙子用炫耀地口吻說：“我的挑撥離間計最強了。”
裴淵明故作凶狠地說：“沈騙子，你是不是又想蹲監牢了？”
“才不蹲監牢，我有事兒要辦，小花委托我的。她說她想做什麽來著……氫氧化鉀，好像是這個名字，要用草木灰、生石灰。”
“這是要幹什麽？”
“不知道，興許是用來變戲法的。”
氫氧化鉀，具有堿的通性，易溶於水，經氫氧化鉀腐蝕的皮膚，通常呈現深度灼傷，且難以愈合，口服會灼傷消化道，可致命。
氫氧化鉀製作過程，第一步先製取草木灰浸出液，即以K2CO3為主要成分的溶液，如果浸出液有帶顏色雜質，用木炭、骨炭等進行吸附脫色，然後進行苛化：K2CO3+Ca(OH)2=2KOH+CaCO3↓
李文花現在的安全感就來自於手裏掐著氫氧化鉀。
沈騙子在交給她材料的時候，問：“這東西是用來做什麽的？”
“殺人，陳雅就是奔著殺苗苗來的。”李文花：“沒有兒子，陳雅就是陳列遜最得力的女兒，一旦找到流落在外的兒子，女兒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畢竟在陳列遜眼中，隻知花天酒地的兒子要勝於得力幹將的女兒。”
“你殺人？”
“不像嗎？”
沈騙子：“不太像。”
李文花：“陳雅不知道李文苗是妹妹，不是弟弟，所以絕不會善罷甘休，已經牽連了兩口無辜的人喪命，簡直喪心病狂，這種人存活於世對世人帶來的危險太大。”
“所以你寧可冒險留在陳雅身邊做廚師，慢慢找到合適機會。”沈騙子：“但是還沒到那份兒上，殺一個人也解決不了問題。若論殺人，裴淵明殺的最多，他的問題依然沒有被解決。”
李文花歎了口氣：“我知道。”
所以這麽多天了，她還隻是一個廚娘，沒有化身為殺手。
縣衙的後廚材料齊全，很多昂貴的不在這個季節出現的食品也都被馬車運送過來，有權有勢就是好。
整個廚房隻有李文花一人，她將小鯽魚洗淨空幹水分，放在碗裏加料酒胡椒粉和蔥絲薑絲醃製一下。
醃製的時候她取了一塊豆腐，把豆腐打成條在熱水中焯了一下，又控在了涼水裏。
接著切蔥絲薑絲小肉條，小肉條放在鍋裏煎出了油，撈出焦嫩的肉條在鍋裏撒了點鹽末，這才把醃製好的小鯽魚均勻的放在裏邊。
魚不動她不動，直到小鯽魚的魚皮收縮，她才給魚翻個麵，再到兩麵金黃的時候緩緩的加入一盆熱水，鍋裏頓時沸騰起來。
沸騰的鍋裏加入蔥薑料酒胡椒粉，敞開幹的就這麽燉上十幾分鍾，那奶白的湯就滾著泡的冒出來，她撒入幾粒枸杞又加入了豆腐，就看鍋裏煞是好看。
奶白的湯上飄著紅紅的枸杞，與嫩綠的蔥葉在奶白的湯裏滾動，來來去去浮動間透著鯽魚湯頭的鮮香。
這麽一碗香噴噴的湯，加點“料”，陳雅一喝，一吐血，世界太平，那麽李文花肯定這麽幹。就怕陳雅死了，事情沒結束。
陳雅吃飯的時候，非得叫她在旁邊陪著。
“李掌櫃的菜真好吃，我聽人說，想留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留住一個男人的胃，我是不是應該跟你學一學做菜？”
李文花：“如此，天底下最得勢的就不是陛下的寵妃，而是陛下的禦廚了。”
陳雅笑道：“有道理，看來你很懂籠絡男人，裝的楚楚可憐，博取他的同情和憐憫。”
李文花別笑了：“四小姐，我不是裝的楚楚可憐，我是真的很可憐，裴大人的確很同情我，不過我很少同情我自己，人一旦自憐起來，自己就把自己絆倒了。”
陳雅上下打量她一番，“如今不怕我了？”
“不怕了。”李文花：“我躲也躲不掉，被你拘在這府裏，裴大人也保護不了我，索性賤命一條就認了吧。”
陳雅被逗得發笑：“我殺你做什麽？我不殺你。”
十一從門外快步走了進來，有事匯報，單膝跪地。
陳雅道：“李掌櫃下去再給我做一道龍井蝦仁吧。”
李文花：“是。”
十一見人離去，立刻匯報：“裴淵明將所有孩子帶回後一一核對，由父母領走，記錄冊子上特征皆無手心一顆痣，如此隻剩下十二戶沒有將七歲男童送上道觀的人家。”
陳雅：“勞煩他幫我一一核實了，剩下的你自個解決吧。”
“是。”十一頓了頓，說：“小姐，十二被俘虜，有人冒用通訊秘聞，恐有殺手叛變，外麵現在不安全，是否要回劍城？”
“不著急，先把裴淵明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