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四章:人間三離(上)
「子君….子君你怎麼又回來了?」陸佰草問道。
程子君一臉冷漠,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然走向二人之中。她在二人面前站定,雙目緊緊盯著他們,看不出她此刻是怒是悲。
雖然程子君什麼都沒有,既沒有發問,更沒有責問,可是陸佰草和裘風二人卻被她盯得心虛,紛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頭。
陸佰草本以為依照程子君的直接的性子,她一定會追問個不停,沒想到這一次她卻是一反常態。這樣的安靜的程子君是陸佰草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可是相比起大吼大叫,這樣安靜冷漠的她反而更加叫人害怕,也叫人擔心。於是陸佰草實在忍不住了,率先開口道:「子君,你聽為師給你解釋。」
「你們騙我。」程子君緩緩說道,語氣並不是質問,而是肯定。其實她早就知道裘風的人這幾日一直在她身邊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為了弄清事實的真相,她便順水推舟,看看裘風和木清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故意瞞著她。沒想到只是這麼一試,裘風就真的上鉤了。他們果然有事情瞞著自己。
裘風沒有想到一向單純的程子君竟然會來這麼一招,是他太過輕視,這才不小心著了程子君的陷阱。可是他知道自己現在被抓個正著,已是無可辯駁,只能無奈一嘆,沉沉道:「是我讓你師父說謊騙你的,你別怪他老人家。」
「為什麼?」程子君雙目灼灼望著裘風,滿是凌厲之色。
裘風沉吟半晌,終是艱難地說道:「我不能告訴你。」
聽到『不能告訴你』這句話,程子君的怒意終是壓制不住,自從木清進宮以來,她就總是後知後覺,她從來都是事後才知道他們的計劃和籌謀,她就好像一個局外人,一個被隨意擺弄的棋子。現在裘風又用一種迫不得已的口氣,一副不告訴她是為了她好的模樣,剝奪了她知道實情的權利,這種被玩弄的感覺如同一隻瘦骨嶙峋的手,緊緊捏著她的喉嚨,叫她無法喘息。
程子君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鄙夷道:「你不能告訴我?那誰能告訴我?!長煙嗎?!」
裘風喉頭微動,想要再說些什麼,想解釋些什麼,可是卻如噎在喉,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其實他不是不想告訴程子君,說實話,看到木清現在這個樣子,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木清能對程子君說實話,對瑞王說實話,這樣的話木清的身邊會有更多的陪伴,畢竟一個人走完這條艱辛無比的道路實在是太苦了,他不忍心。可是他也知道,沒有木清的同意,他沒有資格替她去做決定。如果程子君今天一定要知道真相的話,那也絕非是從他的口中得知,這是他作為木清的朋友和大夫最起碼的尊重。
程子君見裘風不說話,頓時怒意由心起,襲遍全身。她大步走到裘風面前,狠狠說道:「你不說是不是?好,那我就親自去問長煙!」說完,轉身就走。
裘風見程子君這般激動,立馬出手拉住她的手腕,柔聲勸道:「你別怪她,她對你隱瞞也是有苦衷的,她也是迫不得已啊!」
「苦衷?什麼苦衷?!」程子君大吼道,「你們總是有太多的秘密,有太多的苦衷,可是這不能作為你們欺騙我的理由!這五毒草你們到底是拿來做什麼的?你們又想要下毒害誰?!」
程子君見裘風仍舊不說話,不由心中一沉,一股不好的預感頓時在心頭升起,她喃喃自語道:「又或者,這五毒草是給長煙自己服用的?」
裘風一臉痛苦,五官幾乎都快擰在了一起,須臾,他終是艱難地一字一句說道:「這件事情該由木清親口告訴你!」
「好!那我現在就進宮去找她,我現在就去問個清楚!」程子君狠狠道,說完便急忙轉身離開。
裘風對著程子君的背影大喊一句:「你就這樣去找她,她是不會告訴你真相的!」
——
木清焦急地走到裘風面前,問道:「怎麼樣?事情成了嗎?」
裘風無力地低著頭,昏暗的屋子裡叫人看不清他的眸子。他遲疑好一會兒,還是重重點了點頭。
木清見裘風默認,這懸了一整晚的心終是鬆了下來,她長舒一口氣,道:「還好有陸老先生的幫忙,這才沒有叫程姐姐懷疑。對了,程姐姐她可有說什麼?」
裘風搖搖頭,依舊沒有說話。
木清此時只顧兀自沉思,並沒有察覺到裘風的異樣,繼續說道:「不管怎麼說,只要她沒有發現就好。程姐姐雖有一顆赤誠之心,可是性子卻太過執著,對生死也容易看得太重,若是讓她知道這五毒草乃是用來壓制我體內的三離蠱的,也不知道會鬧出多大動靜來。」
身後依舊是一片沉寂,木清轉身看著站在暗處一言不發的裘風,又道:「你是不是怪我將此事瞞著程姐姐那麼久?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能對程姐姐坦白我的病情,對粱胤桓坦白我的身份。可是你也要知道,我時日無多,我希望能在我僅剩的日子裡儘可能地去替雲家伸冤,為粱胤桓奪回那個原本就屬於他的位子。我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再想其他的了,我也冒不起這個險。」
木清站在窗口,遠眺著外頭濃濃的夜色,心中一片沉靜。經歷了那麼多事情,生死離別在木清眼裡早就看得太淡,她並不怕死,又或者說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
裘風身子微不可見地顫了顫,可是因著他站在木清身後,又隱在暗處,所以木清並沒有發現端倪。木清忽地眼眸低垂,轉而又道:「至於以後….待一切結束之後,我就會對程姐姐說我想要離開京城,雲遊四海。就算等到她發現真相的那一日,也應該過了許久,不會再這般傷感了吧。」
依舊是一片安靜,裘風自打今日進入中宮之後就是一言未發。木清心中腹誹:明明是個油嘴滑舌的人,怎的今日安靜得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木清走到裘風身旁,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怎麼一直不說話?今天還發生什麼其他事兒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