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春獵(上)
寧將軍與連曦哲二人剛結束整日的值守,皆卸下了一身的戎裝,走在皇城外的街道上。寧將軍語氣沉沉道:「近日朝中出了大事,皇上整日煩悶,心情不好,咱么當差的時候也要格外小心謹慎些啊!」
「我明白,已安排穩妥了。」連曦哲點點頭。
寧將軍口中大事便是幾日前發生的落榜考生狀告吏部官員一事。當時恰逢皇帝的哥哥穆王爺奉旨入宮覲見,不料剛出府邸沒幾步就憑空冒出個窮苦秀才,拿著一封血書,聲淚俱下地控訴著吏部考官營私舞弊,私相授受。秀才聲稱自己寒窗苦讀數十載,只為博得功名為國效力,可惜卻屢次落榜。原本想著許是自己學識不精,技不如人,倒也不曾心生怨恨。可是在一次文人雅士的閑談中,無意間發現狀元爺高中的文章竟與自己的一模一樣!
張秀才心中疑惑,決定要弄清此事,後來幾經輾轉才從當時閱卷考官的小廝那兒得知,原是吏部官員收受了賄賂,將自己的考卷與當今狀元的考卷作了調換。張秀才憤慨不已,於是就一紙狀書將吏部考官告上了京中衙門。誰知等來的並非伸冤平反,而是刑部衙門的一頓毒打關押,稱其誣告朝廷命官,還硬生生打斷了他的一條腿。如今張秀才不僅身有殘疾,更被勒令終身不得再參加科舉考試,走投無路之下,他只能選擇攔截穆王爺的座駕,抓住這最後一絲機會為自己伸冤。
穆王爺向來禮敬賢士,聽了他的遭遇已是驚訝,又看他血書中字字哀慟,錐心泣血,的確是個頗有才情的年輕人,心中更是起了憐惜之情。於是穆王爺收下血書,立馬進宮將這一切上奏給了翊王。
翊王聞之大驚,即刻派人調查此事,甚至還傳了那張秀才入宮問話。這不查還好,一查竟牽扯出吏部和刑部多位官員,其中更不乏朝中要臣,首當其衝的便是吏部尚書和刑部尚書。翊王大發雷霆,不僅革除當今狀元的狀元頭銜,更下令關押審問吏部和刑部多位官員,稱要嚴厲徹查,肅清官場不良之風。
這件事受影響的不只是吏、刑二部,還有當今太子李昭昱,因為吏部和刑部都是太子的人,折損了這兩員大將,對太子在朝中的勢力可謂是不小的衝擊。可是這件事實在鬧得太大,太子剛獲解禁,若是再攪到這趟渾水裡,恐怕也討不著什麼便宜,所以即便他心中再有不甘,也不敢在朝堂上為涉案人員求情。
寧將軍重重一嘆,「這次的科考舞弊案同時牽連吏部和刑部的兩部尚書,只怕連太子殿下也逃不了干係。你說這都鬧得什麼事兒啊!如今的朝廷怎麼變得如此烏煙瘴氣?」
連曦哲倒是對此不以為意,反而調笑道:「怎麼將軍現在也開始關心文官們的那些蠅營狗苟了嗎?」
「也並非刻意關注,只是事兒鬧大了總會多少聽到些風聲。以前我常年在外打仗,對京中的局勢自然聽得少,現在做了這個御林軍統領的位子,有些事不想知道都不行。」寧將軍無奈地搖了搖頭,「怕就怕到最後連咱們倆都得攪進去!」
「這點我倒是不擔心,我連曦哲不過是個無名小吏,想來太子的人也不屑在我身上花功夫。」
「希望吧。」寧將軍垂頭沉思,后又話鋒一轉,「對了,三皇子回京獲封郡王,你可與他打過照面?」
連曦哲如實說道:「還沒有。但我聽說這位皇子曾以質子身份軟禁異國,歷經千辛萬苦才回來。」
「是啊,記得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曾見過他幾次,特別的乖巧伶俐。」寧將軍點點頭,回想起當年那稚嫩孩童的臉,心中只覺不忍。「可惜啦…」
連曦哲笑著附和了兩句,心中卻是另外一番思量:先前就因為這位三皇子回宮的事情生出不少事端,甚至還讓太子被禁東宮,如今三皇子一回來,朝中又立馬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這時間上會不會有些太巧合了?雖然舞弊案表面上與這位皇子毫無關聯,可是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總覺得這一切少不了這位甯王的推波助瀾。不過他倒沒有把這些想法說出來,畢竟有些話還是只適合咽在肚子里。
連曦哲正兀自想著,忽然,有一道熟悉的藍色身影從眼前一晃而過,可待他想再尋找那個身影時已是毫無蹤跡。
寧將軍見身旁的連曦哲神色怪異,關心道:「怎麼了?」
「我剛才好像看到藍姑娘了。」
寧將軍一驚,也開始四處張望起來。自從當日藍昕芷救了他們倆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如今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京都?「我怎麼沒瞧見?你會不會是看錯了?藍姑娘向來遊歷山水,又怎麼會出現在京都呢?該不會是你太想人家了,出現了幻覺吧?」
連曦哲失望地皺眉沉思:是嗎?是他看錯了?也是,她那麼高冷的人又怎麼會屑於來到京都這世俗之地呢?
思及此處,連曦哲嘴角扯出一道苦笑,轉身離開。
——
李昭晏處理完公務回到王府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一回來他便徑直往幽婼所居住的紫竹苑中走去,並吩咐下人直接將準備好的晚膳送到那裡。
自從李昭晏回到京都后,他就安排幽婼和鶯鈴暫時住在城郊,並由玉芝貼身保護。後來翊王賞了李昭晏一座城東的宅院作為府邸,他才將她們暗中接了回來,並安排在府中的偏院里,而且囑咐幽婼無事不得外出,以免被太子的眼線發現。算了算,幽婼被「關在」府中已有十幾天,每日無所事事又提心弔膽,還好不時有鶯鈴和玉芝陪她說說話,這才沒讓她無聊得抹脖子。
屋內二人同桌而食,李昭晏細心地為幽婼布菜,眉宇眼角總是帶著微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