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反擊
茱萸一直站在外頭候著,聽到屋內發出細微的爭執聲,心中也有些忐忑,可是她卻不敢進去查看。
宸芷宮內氣氛變得尤為詭異,程子君與木清兩個人面對面站著,二人誰都沒有說話。不知過了多久,程子君終是平復了波盪起伏的心緒,伸手迅速摸了摸臉上的淚水,帶著濃重的鼻音問道:「難道你就打算一直這麼瞞著瑞王?你有沒有想過,若有朝一日他發現了真相,知道了你為他所做的一切犧牲,他會怎麼想?他會有多內疚自責?」
程子君的一席話彷彿狠狠戳中木清內心最脆弱的痛點,木清整個人猶如牽線傀儡一般,面無表情。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低道:「我當然不是沒有想過。可是我賭不起,這七年來,我日夜殫精竭慮,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為蒙冤的逝者洗刷冤屈,還我爹我哥,我雲氏全族一個清白。如今,我又怎麼能因為自己的一點兒私心,而讓一切功虧一簣,讓真相永遠被深埋在黑暗的地底呢?」
木清上前一步,拉著程子君的手,似是誠懇地哀求。「程姐姐,若是今後瑞王進宮的時候,碰巧撞見了你,你也萬萬要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我…我….」程子君慌亂地搖著腦袋,這樣殘忍的謊言要她怎麼說出口?她做不到的….做不到!
木清看見程子君仍是猶豫抵觸,她再次懇求道:「姐姐請你務必體諒,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沒有回頭路了。」
程子君最終還是點點頭表示妥協,隨後又囑咐了幾句,讓木清好好休息,便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宸芷宮。
程子君走後,茱萸才訕訕走入屋內。冬日的陽光慵懶地投射在木清的身上,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熠熠生輝,就連那一樹如雪的梅花也似乎害了羞,微微透出澀澀的粉紅。
茱萸走到木清身旁,擔憂地問道:「娘娘,你說程醫女真的會幫咱們保守秘密嗎?」
「我了解程姐姐的性子。只要是她親口答應的,她就一定會做到,絕不食言。」木清放心地點點頭,眉宇間滿是疲憊。「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裘風和童淵那裡都要儘快通知他們。我這裡沒什麼,你不用擔心。」
——
今年臘月里的天氣格外寒冷,連續幾天的大雪將整個京城銀裝素裹,恍若仙境。還有幾天便是年關,吏部對官員的考核已經告一段落,各部手中的事務也基本完成,濃濃的年味似乎已經在宮中散播開來。
可是霍培安卻是唯恐天下不亂,好像並沒有想讓皇上消停的意思。一大早他就帶著奏本來到勤政殿,滔滔不絕地說著瑞王和吏部的壞話。他直白地向皇上提出,萬不可讓瑞王繼續插手吏部的事務,不然將會後患無窮。不僅如此,霍培安還在皇上面前大膽揣測吏部尚書與瑞王的關係,並將瑞王可能帶來威脅一一列出,儼然一副早有準備的架勢。
梁胤昊不耐煩地撇了撇嘴,顯然對霍培安的話並不買賬,不悅道:「霍相實在多慮了。」
霍培安聲線高亢道:「皇上!即便是忠言逆耳,微臣也要痛痛陳其弊端。臣此番顧慮絕非危言聳聽,皇上若執意重用瑞王,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啊!皇上萬不可輕信小人讒言啊!」
梁胤昊心中冷笑:到底誰是小人,誰是狐狸還難說呢。不過梁胤昊面上卻未表現出對霍培安的懷疑,只是厲聲打斷道:「好了好了,這些話說那麼多次你不嫌煩,朕的耳朵也要聽出繭來了。」
霍培安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可粱胤昊冷冷淡淡的一句話,瞬間讓霍培安啞口無言,愣在當場。
梁胤昊道:「瑞王昨個兒就向朕主動提出,要求結束他在吏部的督導工作。他希望朕能准許他的請求,只不過朕見他在吏部做得還算如魚得水,所以還在猶豫著這件事,沒想到你倒先跑過來大呼小叫了。」
瑞王當日是這麼說的,如今吏部修改考核制度的任務已經完成,而部內各項事務也已經有章可循,他並不想過多干涉吏部的工作。並且粱胤桓還建議,日後吏部仍舊由胡尚書全權負責,而自己則希望能去翰林院,負責整理考究史冊文獻。
說實話,梁胤昊本來也是有所顧忌的。他看到吏部的改變后,心裡是既喜又憂,他不是不擔心瑞王會藉此機會控制住吏部,從而威脅到他自己地位和皇權。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在這樣風口浪尖的時候,瑞王竟然會主動提出不再插手吏部的要求,甘於退居二線,一副無心攪動朝局的樣子,這讓梁胤昊對這位弟弟的信任又增加了幾分。至於霍培安所謂的『警示』嘛,梁胤昊也知道這背後的深意。畢竟董謙是霍培安的人,如今董謙走了,不管這裡頭是不是瑞王做了什麼手腳,在霍培安的眼裡,恐怕瑞王和胡志涵已經聯手向自己宣戰,他必須做出反擊才行。兩虎相爭之下,任何一方的說辭都不能相信,所以梁胤昊並沒有將霍培安危言聳聽的話語放在心上。
霍培安最然對著突如其來的消息也感到詫異,可是他立馬又回過神來,沉著臉反駁道:「皇上,這就是瑞王手段高明之處啊!他這是以退為進,有意博取皇上的信任。而且微臣得到消息,如今中書令魏大人與瑞王交往甚密,恐怕這是二人商量好的對策,待皇上您放下防備之後,瑞王便可…」
「好了!」顯然梁胤昊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冷著臉呵斥道:「方才還說瑞王與吏部尚書勾結,現在又拖個魏銘下水,你到底還要把多少人與瑞王扯上關係啊?」
霍培安氣得臉色煞白,他知道此刻無論自己再多說什麼,梁胤昊也不會相信他的,無奈他手上又沒有魏銘與瑞王勾結的實證,只能不甘心地閉上了嘴。
朕明白霍相這般勞心勞力都是為了朝廷,為了國家社稷。可是這件事情,朕有自己的判斷和想法,霍相就不必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