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下毒
「皇上小心!」瑞王猛地打翻梁胤昊手中的茶杯,盛滿滾燙茶水的瓷杯應聲落地,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正在外頭候著的尹正聽到屋內發出異樣的動靜,立即帶著人馬沖入屋內。尹正一踏入屋中,只見屋內眾人皆倉惶地站著,面面相覷,地上打碎的茶杯仍飄散著屢屢熱氣。尹正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控制住端茶的小廝,等候皇上發令。
梁胤昊似乎還未從突如其來的驚變里緩過神來,他看了看那位小廝,又看了看低頭不語的瑞王,莫名其妙地問道:「五弟你這是做什麼?」
瑞王雙目緊緊盯著地上的碎片,深吸一口氣,蒼白的臉上更顯頹然之色。最終瑞王艱難地開口道:「這茶里有毒。」
瑞王氣若遊絲的話語聽在眾人的耳朵里,如一道驚雷般,大家皆不由驚愕地倒吸一口涼氣。正在所有人愣怔著不知所措的時候,木清率先發話,清亮的聲音裡帶著嚴峻。「瑞王,意圖謀害聖上,你可知這是何等的罪過?」
瑞王慘淡一笑,冷眼迎上宸妃審視的眼神,反問道:「難道娘娘認為是我想要毒害皇兄嗎?」
木清一頓,與梁胤昊對視一眼,二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瑞王話里的意思。若真是瑞王有意想要毒害皇上,那方才他幾乎已經得手了,又何必打翻茶杯,不打自招呢?
尹正雖然是個武人,可畢竟跟隨皇帝身邊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他一看皇帝的臉色不對,立馬抓著手裡的那位下人,狠狠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毒害皇上?」
男子哭著喊著求饒道:「皇上冤枉啊!小的只是瑞王府里普通的一位打雜下人,並不知道這茶水裡有毒啊!」
「不說是嗎?」尹正面色陰沉,話音剛落,腕間一用力就硬生生扭斷了對方的一條手臂。男子疼得面容扭曲,直嚷著求饒。這時尹正又冷冷威脅道:「你要是再不說實話,我現在就擰斷你另外一條膀子!」
男子也不是什麼硬骨頭,聽尹正這麼一說,立馬嚇得面色慘白,急吼吼地招供道:「我說我說!我是霍相派到瑞王府中監視瑞王的眼線。」
眾人一聽,又倒抽一口冷氣,個個噤若寒蟬,眼角若有似無地打量著皇上的臉色。此刻的梁胤昊面色已由白轉紅,情緒也由詫異轉為惱怒。他緩步走向那位男子,面色冷冽如冰,沉沉問道:「這麼說…是霍相讓你在茶水裡下毒的?」
「不!皇上聖明,小的絕不敢在皇上您的茶水裡做手腳,小的冤枉啊!」男子一臉無辜,臉上因為疼痛流滿了淚水。
這時木清步履優雅地走到梁胤昊身邊,輕聲道:「皇上,臣妾的侍女茱萸也略微懂一些醫術,對毒物也有些研究,不如讓臣妾的侍女看看這茶水裡是否存在著什麼端倪?」
梁胤昊垂頭一想,宸妃的侍女既不可能是霍培安的人,也不是瑞王的人,挑選一個中立的人來查看,最合適不過,於是微微點頭表示准許。
茱萸俯身領命,小心地拾起地上打碎了的一塊殘片,挪至鼻尖,仔細端詳嗅聞一番后,低頭應答道:「回皇上,這茶水裡的確加了些合歡花。合歡花本對淺眠鬱結的病人有極佳的助眠寧神功效,可是若長期服食過量則會讓食用者神思困頓身體疲乏,久而久之,身子就會越來越虛弱,茶飯不思。」
梁胤昊聽完了茱萸的闡述后並未說話,倒是木清饒有深意地開口道:「神思困頓,身子乏力?那不就是瑞王殿下的癥狀嗎?那麼多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原來是這合歡花在從中搗鬼。」
梁胤昊渾身一震,面色越發陰沉起來,他俯視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男子,如同天神蔑視著最卑微的螻蟻般,嗓音沙啞地問道:「這等卑劣的手段也是霍培安教你的?你們不止想用謀害瑞王,還想用同一招來毒害朕嗎?!」
「皇上冤枉啊!」男子一聽被戴上意圖弒君的罪名,頓時嚇得渾身癱軟,連審都不用審就自己全盤托出了。「霍相的確命小人在瑞王平日的茶水飲食中添加過量的合歡花,可是…可是霍相只說是對瑞王一人下毒而已。小的絕對沒有要毒害皇上的意思!至於這茶水裡為何會有合歡花,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啊!」
「沒有?!」梁胤昊扯著嘴角冷笑,雙目射出的寒光如同兩把利刃。「你這個狗…」
梁胤昊氣惱地大步走向男子,此時卻被瑞王一把攔住。「皇兄莫惱!霍相絕不會有下毒害您的意思,今日之事,想來只是誤中副車,一場誤會罷了。還請皇上切莫氣壞了身子。」
「誤中副車?」梁胤昊詫異地望著瑞王,思索了片刻,臉色才逐漸緩了下來,又問道,「五弟你早就知道府里的下人出了問題?你早就知道你的病是霍培安的手筆?」
瑞王垂頭沉默,原本的一對兒明眸中充斥著蕭索和哀傷。須臾,他才嗓音沙啞地回答道:「臣弟…的確早有感知。」
在場所有人對瑞王的回答無不驚駭。這世上哪有人明知自己身邊埋伏著敵人還任由其肆意妄為?哪有人明知自己的飲食里摻雜著毒藥卻甘之如飴?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個朝廷親王,這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了。不過感到最意外的人還是梁胤昊自己,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霍培安居然敢背著自己干這麼出格的事情,他更沒有想到瑞王居然會對此忍氣吞聲,甚至到了這個時候都沒有半句抱怨告狀的意思。梁胤昊上上下下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弟弟,他突然覺得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真正看清過他。
梁胤昊不明所以地問道:「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麼要緘口不言?」
瑞王睫毛一閃,仍舊保持沉默,但微微扭曲的臉上卻寫滿了無奈與為難。梁胤昊知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實在不宜深入探討此事,於是命令道:「你們都下去吧,瑞王留下就行了。其他人都在外頭候著!」
既然皇帝發話了,眾人也只好低頭領命,一個個俯身退了出去。屋內只餘下皇帝與瑞王二人,氣氛顯得有些局促,又有些詭異。
「好了,現在五弟可以說了吧?」梁胤昊沉聲道,「為何要裝聾作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