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必輸的棋局
木清沉沉道:「這件事情,瑞王現在看似佔了上風,可若處理不當反而會引火上身。」
裘風頓時明白了木清話中的深意,「你是擔心那些大臣們會聯合起來告狀到梁胤昊那裡,一同對付瑞王?」
「不錯,寧可惹小人,也不可犯眾怒。所以我要你這兩天想辦法混入瑞王府,提醒粱胤桓。記得囑咐他處事要輕重拿捏得當,切不可一概論處。要抓一批,放一批,重判一批,輕饒一批,讓那些官員摸不透他處事的套路和規律,也好讓那些官員們互相猜忌,從而無法集結成一股勢力。那麼到時他將其逐個瓦解就會輕鬆許多。」
裘風瞭然地點點頭,「我明白該怎麼說。」
程子君皺著眉頭,擔憂道:「你這法子對付那些王公大臣的確有效,可是卻難保霍培安不會從中作梗啊?要是他上皇上那兒嚼兩句舌根,也難保那梁胤昊不會聽信讒言。」
「這點我倒是從來就沒有擔心過。」木清那濃密的睫毛抖動了些許,落下一層重重的陰影,眼眸如同兩口黝黯深幽的古井,深不見底。「霍培安他一定會從中作梗,而梁胤昊也一定會聽信讒言,無論我想什麼法子,瑞王到最後都不可能完滿辦成此事。」
程子君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說你笨你還別不承認!」裘風陰陽怪氣地調笑道,「那梁胤昊讓瑞王負責這次戶部的虧空案時抱著什麼心思啊?你真以為他是相信瑞王的實力?誰都知道這是個兩頭不討好的差事,他梁胤昊更是清楚這其中的貓膩,他就是看準了瑞王不能順利完成此事,才故意把這個燙手的火炭扔瑞王手裡的!」
程子君只覺本已壓抑住的怒火又再次直衝腦門,指著裘風忿然道:「你這人怎麼說話的呢?!」
木清一看二人又要吵起來的樣子,立馬開口轉移開了話題。「梁胤昊當初把這件事託付給瑞王,就是做好了看他功敗垂成的打算,這樣他才好借刀殺人,治瑞王個辦事不力之罪,徹底打壓擊垮瑞王的氣焰。」
程子君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木清幾番,原本驚異的表情上迅速著染上了肅然。「既然你早就知道那梁胤昊沒安好心,既然這是件怎麼都討不了好的差事,你為什麼當初還要費盡心思促成此事呢?」
「因為在這盤註定要輸的棋里,我們也並非一無所獲,關鍵就看得與失之間更偏向哪一方而已。」木清微微垂下眼,絲毫沒有笑意的眸子噙著一絲極幽深的狠絕。
程子君似懂非懂地看著木清,想起上次木清說的『瑞王遲早要建立自己的羽翼』那番話,可她又一細想:若瑞王這次得罪了所有人,最後又註定在梁胤昊那裡落個『無能』的罪名,那他的羽翼又將從何而來呢?可是程子君最終還是沒有將心中的疑惑道出,因為她相信憑木清的才智和謹慎,必定是早有把握才敢走這一步。程子君見木清神色疲倦,也不忍再多打攪,起身道:「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身子不好也早些休息。」
「好。雖然姐姐現在有深得太后喜歡,可宮中畢竟人心難測,姐姐也要萬事小心才好。」
「我明白。」程子君又刻意斜睨了眼一旁的裘風,冷言道,「某些人也別不識趣,這裡畢竟是皇宮禁院,要是讓任何人發現了,你的命雖是不值錢,可也別連累了煙兒。」
「嘿!你以為我願意來這個陰風瑟瑟的鬼地方啊?要不是看在木清的份上,你求我來我都不來!」裘風傲嬌地仰著頭,「我也勸你一句,你那種銀針上抹毒藥的把戲,唬唬小孩子還行,要是真遇到了江湖高手,反而是自討沒趣!」
「你這人嘴怎麼就那麼壞啊!」程子君深吸了口氣,也不願與他逞口舌之爭,「算了,看在煙兒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計較。」
說完,程子君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宸芷宮。屋內再度恢復了安靜,木清並未急著說話,空氣中冰冷的氣味直逼腦門,叫人腦中的記憶更清晰而深刻。
木清揉了揉發疼的腦袋,哭笑不得道:「怎麼說你都是堂堂一靈山幫幫主,和一個姑娘家吵什麼呀?」
「我這不是看她還挺有趣的,所以故意逗逗她嘛!」裘風嘴角揚起抹不羈的笑意,「她就是程敖的女兒?」
木清默然地點點頭,並沒有想順著裘風話說下去的意思,反而將話題重新拉回到虧空案上。「你替瑞王搜集的那些官員醜聞,雖然現在看來頗有成效,但是總會有些不識好歹的傢伙偏要往南牆上撞,到時你就將咱們原本攥在手裡那些大消息放出去,以保瑞王一時周全。」
「我明白,我會找個機會把消息放出去的。」裘風正色應道,須臾,又露出一抹譏笑,「不過你說說這個朝廷也真有意思,滿朝大大小小的官員,幾乎全都或多或少都藏著點見不得光的秘密,我靈山幫只是稍稍一查便刨出不少來。」
木清也不禁一笑,卻笑得格外凄涼與悲哀。「這不奇怪。上樑不正下樑歪,連身為國君者,手上都揣著個巨大的冤案,更何況是底下這個官員。所以朝中風氣不正,也不能全都怪霍培安一人,其中也有那梁胤昊的縱容與心虛。正因為如此,你我所謀之事才格外迫在眉睫。」
「你還沒有告訴她?」
裘風驟然話題一轉,可是木清卻清楚地知道他話中的深意,他所指的就是她故意瞞著程子君自己的身體狀況的事情。她一直沒有將自己體內種有三離蠱的事實告訴程子君,方才刻意隱瞞也是不想讓程子君太過擔心。三離蠱是一種極為罕見且詭異的蠱毒,中蠱者初期病症並不明顯,看上去很像是普通的虛寒之症,所以她暫且還能瞞著程子君一段時間。木清疲倦道:「知道三離蠱的人只有你和茱萸。」
看著木清強自鎮定的面容,裘風只覺心中一痛,沉沉道:「我看她方才對你的態度,似乎對你很關心,這件事情你是瞞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