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一章 承情
一路無話,浦元直將車子直接開到了寧康醫院,這裡是鵬城最大的精神科專科醫院,也是直屬於玉山雨齋的唯一一家對外公開的醫療機構,表面上這是一家精神科專科醫院,實質上,這裡更是一家專門針對修行者和妖族的診療和研究機構。
跟其他的醫院不同,寧康醫院裡面雖然也有布置風水陣局,但是這裡聚集的怨氣和死氣卻很少,這跟此處收治的病人有很大關係,在許行空看來,這裡住院的病人中,大部分的負面情緒比正常人還少,從這個意義上看,他們才應該是正常人。
從停車場一路走來,許行空看到了不少的強力法陣結界,那裡不是給普通人治病的地方,不過他們並不去那些不讓普通人去的地方,方生民戰友的孩子住在普通的住院處。
浦元直似乎認識當班的醫生,那醫生雖然對許行空的身份有些懷疑,但是卻依然將三人帶到了住院病房。
這是一個單人住院病房,住院環境還不錯,看來練家也知道事情辦壞了,所以正在儘力彌補。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黑瘦年輕男子,許行空將目光轉向醫生,有些謝頂的中年醫生會意的開口道:
「打了鎮靜劑,不然他會一直鬧騰,初步診斷為嚴重的精神分裂和妄想症。」
許行空點了點頭道:
「知道了,麻煩你了,你可以去忙了,他的家屬呢?」
許行空話音才落,門口傳來一陣噠噠的響動,一個即使佝僂著也相當高的老人,拄著一根油光光的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許行空扭頭看去,這位老人就像是一棵不堪重負的老樹一樣,歲月風霜的痕迹深深的刻在臉上,生活的層層重壓都壓在佝僂的脊樑上,唯有那已經昏黃的眸子里,還有一絲不屈的火焰在跳動。
「老侯,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小方啊,你怎麼來了?這兩位是……」
「哦,他們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些高人。」
老人一聽,腰身似乎稍稍挺起了一些,加快腳步挪到許行空的面前,一雙昏黃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許行空,眼神里全是哀求之色。
浦元直很有眼色的將醫生連推帶搡的轟了出去,然後他將病房門一關,自己直接背對著門堵在門口。
「請教了,這位……這位先生貴姓?」
「我姓許。」
「許先生,請先生看在這孩子還小的份上,無論如何救救我孫子吧,有什麼我能做到的事情,您儘管開口,哪怕是要用我的這條老命去換!我,我……」
老人情緒有些激動的說不下去了,許行空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順便釋放了一個元靈波紋術,這個探測用的術法,對於普通人來說還有震懾心靈的作用,只要用得好,自然也能起到安撫情緒寧神定驚的效果。
果然,被許行空個在肩膀上一拍,心情十分激動的老人腦袋裡猛然一空,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躁動的情緒竟然奇妙的變得十分平靜了。
老人吃驚的看向許行空,隨即昏黃的眼眸中忽然爆出一股強烈的光芒,那光芒叫做希望!
「先,先生!我.……」
許行空見他又一次激動的渾身顫抖語不成聲,無奈的再一次拍在他的肩膀上,讓他重新平靜下來,然後搶先開口道:
「老先生,你要是再這樣我可沒法治病救人了,好了,請你在一旁安靜的看著,我來這裡自然是來幫你的,還有,今天你見到的事情就爛在肚子里吧。」
「好,好,一定,一定。」
老人又開始激動了,方生民趕緊上前拉住他的手,將他扶到一旁,老人也伸手捂著自己的嘴,生怕發出聲響引起許行空的不快。
許行空走到病床邊上,看著那張即使昏迷著也顯得有些猙獰的臉龐,心裡竟一絲波動都沒有,就像看著一個假人一樣。
正打算動手,許行空忽然又停了下來,扭頭向門口看去,守著門口的浦元直也皺起了眉頭,用徵詢的眼神看向許行空,許行空微微點了點頭,浦元直轉身錯開一步,將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方生民和候姓老者不解的看著這一切,不過他們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回答,門外的走廊里響起了一個略顯急促的腳步聲,浦元直緩緩的將門拉開,一個穿著西裝的壯漢出現在門口。
他快速的沖浦元直點了點頭,然後目光略過方生民和候姓老者,直接投向許行空,同時他那嚴肅的神情也瞬間化開,露出一個略顯謙卑的笑容。
「許先生,您來了也不跟在下說一聲,也好讓我儘儘地主之誼呀!」
「哦?什麼時候這寧康醫院也變成朗助理的地盤了?」
朗不屈似乎一點也沒有聽出許行空諷刺之意,笑了笑道:
「這裡當然不歸我管,我也沒這個資格,不過這位當事人可歸我管,當初許先生將他託付給我,我自然是要負責到底的,不然主人也會怪我做事沒頭沒尾,給他老人家丟臉。」
許行空咧嘴一笑,玩味的看著朗不屈道:
「這麼說朗助理已經有把握解決此事了?」
「這個.……如果主人在此自然是小事一樁,只是……許先生您也知道,這種小事我實在不好意思向主人開口,我還是想看看自己有沒有辦法解決,如果真的不行,也只好硬著頭皮去求主人了。」
許行空眼睛眯了眯,朗不屈這是要示好還是要示威呢?
許行空跟朗不屈在這裡扯皮,一旁的候姓老者卻有些急了,他可不知道朗不屈是什麼人,但是卻看出來這傢伙分明就是在阻止許行空動手治療自己的孫子,於是他身子一動就想要搶上前斥責朗不屈。
方生民扶著候姓老者的手臂被他一扯,立刻意識到自己這個老戰友想要做什麼,嚇了一跳的他趕緊拽住了老戰友,低聲喝道:
「老侯,聽我的,稍安勿躁!」
朗不屈不屑的瞄了候姓老者一眼,視線在方生民的臉上稍稍頓了一下,隨即又轉向許行空笑道:
「許先生,我家主人也吩咐過我,要我儘力幫助先生,現在這件事弄成這樣,都是我無能啊,還請先生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許行空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這傢伙分明在威脅自己,這事歸根到底都是因為許行空的指使,否則以馮載厚當初開出的價碼,完全可以讓練家撒手。
許行空明白了,朗不屈不是來示好的,但也是來示好的,只是,他示好的方法就是替許行空保守這個秘密,並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說實話,這種做法基本上就是空手套白狼,送一個廉價人情給許行空,鄭師叔的算盤打得不可謂不精。
許行空心思一轉,呵呵一笑道:
「朗助理的心情我明白了,只是今天我已經來了,就是想要將這件事了結掉,如果朗助理現在還沒有好的辦法,那我還是親自動手吧,就不勞鄭師叔大駕了,你回去跟鄭師叔說,這次我承情了。」
浦元直皺了皺眉,似乎對許行空的決定有些不解,但是現在可沒他說話的份,所以他只是不滿的看了笑眯眯的朗助理一眼沒出聲。
方生民肚子里也在琢磨著此中的門道,只是他所知道的太少,很難從中得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從兩人的對話中可以聽出來,許行空的地位遠在這朗助理之上,可是朗助理背後似乎又有長輩能壓制住許行空。
更有意思的是,許行空言下之意似乎早就已經插手這件事了,但是,他為什麼會插手這件事呢?是為了自己?亦或者是為了老戰友的孫子?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朗不屈聽到許行空的回答,滿意的笑著退後了半步,微微躬身道:
「慚愧,不屈無能,既然如此就請先生親自動手吧,不屈不才,願替先生護法。」
許行空嘿嘿一笑,轉頭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當事人,再不多說廢話,直接抬起手就按在了他晦暗的印堂上。
『元靈五行波紋術』
『元靈波動同步調諧』
許行空對這一套早就駕輕就熟了,哪怕這位候姓小子的本源元靈波動已經很微弱,並被覆蓋在繁亂的雜波之下,許行空還是沒費多少事就成功的達成了目的。
對於一般的修行者來說,這個倒霉蛋的情況確實很糟糕。
所謂的咒術其實就是一種微型元靈法陣,這種法陣的陰損之處在於它是布置在人的身體內的,還可以由施術者操縱和補強,以及取消。
一般來說,這種咒術在沒有被施術者激發之前是很安全,完全可以將之忽略,可是當施術者死亡,或者長期沒有對咒術進行維護時,咒術就會發生異變。
至於會變成什麼樣那是因人而異的,命好的說不定咒術就此煙消雲散了,命不好的也許直接被失控的元靈損傷身體和靈魂致死,當然,也有不死不活的情況,比如眼前這位。
這位的咒術顯然是被布置在頭部的,這種咒術最為兇險,一旦咒術失控崩潰,形成的局面就會變得極為複雜,想要在不損傷大腦和靈魂的情況下將變異的法陣撤除,並將失控的元靈徹底掃除非常的困難,這也是練家人和朗不屈對他的情況都束手無策的原因所在。
可是這對於許行空來說根本就不是事,因為許行空完成元靈五行波紋術之後,理論上跟施術對象是一體的,換而言之,這失控的咒術等於轉移到了許行空的身上,而許行空可不是躺在床上這個對術法毫無抵禦能力的普通人,他可是一個修行者,遠比施放這個咒術的修行者強大許多的修行者。
於是,那些原本要命的混亂元靈眨眼間就被許行空給祛除了,接著他又將那已經異變走樣的法陣輕鬆解除,將殘餘的元靈也都驅趕出去,順手再給當事人釋放了一個元靈歸心術強化靈魂之後,許行空終止了兩人之間的元靈共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