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不能娶
從兵營出來時,李祥寶正好碰到剛剛早操回來的士兵們,疤子在前麵帶著頭,二百餘人滿身大汗,身上的鴛鴦戰襖都汗濕了,但是沒有一個人脫下來,同時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武器,跑起路來嘩啦嘩啦作響。
喘著粗氣跑回軍營的士兵們瞬間委頓在訓練場中,東倒西歪倒成了一片,也不顧身上沾上泥灰,就這麽睡在地上,直到各鴛鴦小隊長催促去打飯,眾人才艱難爬起來。
剛開始半個月因為突然接受高強度的訓練,這些平時基本都沒有怎麽訓練過的明軍可謂是吃盡了苦頭,不僅僅是平時訓練軍姿要挨打,訓練不合格也要挨打,如果有情緒頂撞教官或者是不服從管教還很有可能會被關進禁閉室裏,更是生不如死。
前一周,有三名士兵因為受不了訓練強度想要當逃兵,結果被人發現抓了回來。本來按照明軍軍紀逃兵一律斬首,在李祥寶定的三條軍法裏也有臨陣脫逃斬首的規定,但李祥寶不想一開始就做出嚴刑峻法造成社會氛圍森嚴麻木冷漠,因此給幾人做了緩刑,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隻罰他們倒馬桶一個月,之後有立功表現便可抵消罪名。
“巡檢大人!”
一個挑著馬桶的士兵路過,扁擔兩頭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臭味,馬二蛋再次屏住了呼吸。
“是你啊,還敢做逃兵嗎?這倒馬桶的滋味怎樣?”
李祥寶認出了這名士兵,正是之前想當逃兵的三個。
“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
士兵連忙請求饒恕他,李祥寶隻是搖頭道:
“軍人頂天立地,男子漢大丈夫更是要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是你犯下了罪行,就要因此付出代價。這次是念在你們初犯給你們減輕了懲罰,下次可就是直接斬首了!你等好好表現,會有立功的機會的!”
那名士兵答應著,挑著馬桶走了,播撒了一路臭氣。
剛剛那名看門的衛兵已經把李祥寶的馬牽出來放到門口了,李祥寶騎上馬,看著馬二蛋一路小跑回巡檢衙門,片刻後又跑回來,手中多了一件披風和一身藍色湖紋直綴。
李祥寶接過披風披在身上,那件藍色直綴則被馬二蛋拿進了兵營。
劉五的衣服已經全濕了,李祥寶拿了自己的一件衣服給他換上,算是又一個收買人心的計策。
而劉五答應歸順的條件,李祥寶還未答應,隻是回答需要考慮。
劉五也答應給他時間考慮,這段時間,劉五就繼續住在兵營裏,不過不是禁閉室中,而是單獨的房間。
他提出的條件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隻是劉五也是個老狐狸,李祥寶算計著他,他也在算計著李祥寶。
在劉香手下時,劉五便是劉香手下的狗頭軍師,雖然地位不及劉二劉三,但一般大事劉香拿不定的都要請教他。劉香一夥海盜大多是亡命之徒,隻是有著葡萄牙人撐腰才做了那麽大,成員基本都是大老粗,既不懂行軍打仗,也不懂排兵布陣,一兩條船的海戰還行,直接船隻靠上去,跳幫抄起刀子就是幹,但是像是十幾艘船、幾十艘船這樣的海戰,這些人就會亂成一鍋粥,要麽不指揮、要麽瞎指揮。
作為落榜秀才,劉五擁有著超乎整個劉香海盜團夥的智慧,如果不是劉五的存在,劉香不可能和葡萄牙人搭上線,找到葡萄牙人作為靠山,也不可能做到如今這麽大。
而一直混跡在海盜群中直至知天命之年的劉五,早就感到鬱鬱不得誌,空有滿腹才華卻隻能與匪徒海寇為伍,隻是科舉不中,一直沒有實現抱負的機會。
直到剛剛,劉五感覺自己又有了希望。
於是,他要求歸順的條件就是從劉香手中救出他的家眷,並娶了他的女兒。
劉五看得出來,李祥寶是個潛力股,把女兒嫁給李祥寶相當於是一次風險投資,且贏麵很大。其次,自己歸順後一旦劉香被剿滅,那麽自己的意義便不大了,到時李祥寶完全有可能過河拆橋,將他也一網打盡,把女兒嫁給李祥寶後他就是李祥寶的丈人,李祥寶再動手,就是大逆不道了。
這一點,劉五看的很清楚,也知道李祥寶的弱點在哪。如果說光是剿滅劉香還不足以讓李祥寶答應的話,那麽他剛剛拋出的關於劉香的寶藏,就是讓角力天平向他這裏傾斜的砝碼。
“唉——嬌滴滴的小美人啊!我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騎在馬上,李祥寶憂愁的歎了口氣。
婚姻大事兒戲不得,在古代更是如此。如今他尚未婚配,娶了劉五的女兒,那就是娶了正妻,那麽在他和劉五的這場角力中,他就陷入了被動。
更何況劉五女兒他根本沒見過,萬一是個“千斤”小姐,那絕對是噩夢。
就算不是,劉五並不是值得信任的人,自己的枕邊人時刻能從這裏獲取到信息,李祥寶並不能保證劉五真的是想把女兒嫁給他,還是兼顧安排一個眼線在他這裏,隨時掌控情報。
因此,劉五的女兒不能娶,但是劉五要留下。
這就得找個折中的辦法了,不過眼下還不著急。
劉香一時半會兒還打不了,半個月內經曆了三次大戰,島內至少需要休養三個月,等一切平定後,再出手也不遲。
當然如果對方往槍口上撞,他也不介意提前活動活動筋骨。
隻是鑒於劉香和葡萄牙人的關係,即使出手也不能把劉香打死,最好的辦法,是搶了他的寶藏,然後扶持一個新的“劉香”,繼續作為葡萄牙人的爪牙,如此不僅不會破壞和葡萄牙人的關係,還能暗中在葡萄牙人那裏埋下眼線,時刻掌握葡萄牙人的動作。
這是一石二鳥之計。
思索間,李祥寶已經來到了驛館門口,當值的典簿正打著瞌睡。這驛館新建不久,李祥寶令建好驛館又從本地招募了兩名會識文斷字的民兵過來作為驛館的典簿和夥夫,並上報了福州巡撫大人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