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金蟬脫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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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曼·卡因沉默了幾秒，沉聲道：“閣下是誰？”
“我就是鄭芝龍，尼古拉·鄭。”
鄭芝龍冷眼看著他。
諾曼鎮靜道：“尼古拉閣下，久仰您的大名！我們東印度公司一向秉持物美價廉的原則經營貨物，開展海貿，至於您說的燒殺搶掠，我想是對我們的誤會，我們對此並不知情。海上貿易經常遇到許多充滿暴力的危險事件，有些時候為了維護貿易的正常進行，我們是會實行一些非常手段對付那些敵人，如果您是指這種正常的經營活動，我想我們無可辯駁，據我所知，您的商船也大量充斥著這種暴力活動。”
“嗬嗬，我的商船那是自衛反擊，從不會主動進犯別人，整個東南海域誰不知道，隻要打出我鄭氏旗號的商船，過往海盜秋毫無犯，除非受到攻擊，否則絕不會主動進犯別人。而你們做了些什麽？圈地為王，霸占澎湖作為你們在遠東地區貿易的基地，又在一鯤身修建炮台和奧倫治城，問過往船隻收取通行費，肆意劫掠過往商船，凡影響到你們利益的，都會被你們列為敵人。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萬曆年間你們剛來到東亞，就在馬六甲和爪哇和葡萄牙艦隊兩次展開大戰，打敗葡萄牙人後徹底壟斷南洋海貿，並不斷追捕劫掠過往中國商船，更是定下了不準中國商船進入馬尼拉貿易的規定，如此橫行霸道，還有臉在此信口雌黃！”
諾曼再次沉默了一下道：“尼古拉閣下，我們今天是來議和的，讓我們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我們承諾以後您的商船我們不會收取往來通行費，並且允許中國船隻前往馬尼拉和巴達維亞進行貿易，我們總督有足夠的誠意與您進行合作，希望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通行費？嗬嗬，台灣是你們荷蘭人的台灣嗎？憑什麽你們來收通行費？雖說免了我的，但來往船隻不是一樣要被收取通行費？這錢你們能收嗎？”鄭芝龍冷笑。
諾曼看向鄭芝龍道：“這是我們從公司總部收到的命令，科恩總督派我們從巴達維亞到台灣，我們隻是按照命令采取行動。關於通行費的問題，我會認真記下然後向宋克總督反映的！”
李祥寶輕咳了一聲，看著大堂中站著的這個金發碧眼的荷蘭人道：
“台灣自古以來便是中國領土，澎湖、台灣都是大明的土地，豈能是你荷蘭人說占就占，更不要說占地收取過路費這樣的事情，這和山上劫道的土匪有什麽區別？你們荷蘭人行此匪徑，無怪乎被葡萄牙、西班牙和明國三方敵對！”
諾曼不再說話，他已經把自己能說的全都說了出來，昨晚他和宋克總督商議到半夜，其中可以答應對方的條件和交涉的流程都梳理了一遍，但他發現來到這裏之後對方隻是盯著公司的痛處不放，一昧的指責，仿佛他今天不是來談判的而是專程趕來被他們指責的一樣。
李祥寶道：“我是明國朝廷冊封的澎湖巡檢使，負責澎湖海域的一切海防事宜。你們在台灣修築炮台城堡，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澎湖的安危，並且侵犯了明國國家主權，更沒有權力收取過路費，我現在勒令你們立即停止收取通行費的行徑，並拆除所有建在台灣的炮台。經商可以，但要接受明國朝廷監督引導，否則隻能請你們退出台灣！”
“我會轉告宋克總督。請問巡檢大人，這是否是作為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可以繼續合法在明國進行貿易的條件？”
“這是前提條件，你們答應了這些條件，貿易的事情才有的談，否則連商談的可能都不會有！隻要你們遵守規定，我們會給你們貿易機會的！”
“我會轉告。”諾曼點頭道：“那麽我們的士兵還有戰艦是否在我們支付給尼古拉閣下賠償之後立即歸還？”
陳衷紀開口道：“你們的戰艦和士兵都可以還給你們，不過在此之前，我們提出的這些條件你們要能接受才可以，支付賠償後，我們會將你們的人放回去，通行費取消後，我們才能歸還你們的戰艦，否則，和談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先生們！”諾曼看了一眼眾人道：“你們的一些條件我無法做出決定，通行費和拆除炮台的事情我需要向我們宋克總督請示，之後由宋克總督向巴達維亞總部科恩總督匯報，由科恩總督定奪。而賠償金的事情，我們會按照船隻所載貨物的三倍進行賠償，您看這樣如何？”
鄭芝龍剛想點頭，李祥寶突然出聲道：
“諾曼閣下的意思，是想先行支付賠償金後暫時休戰？之後匯報巴達維亞總部後，等待你們科恩總督的決定結果出來之後再說之後的事情？”
諾曼點點頭：“是的，先生。我們總督正是這個意思！”
陳衷紀眯著眼露出了笑容，看起來是已經猜到了些什麽，緩聲道：“既然如此，就請諾曼閣下先行歇息。諾曼將軍一路風塵，是該在澎湖休息一下了，是否答應休戰，我們需要商議之後才能給你答複。”
諾曼鞠了一躬，由李宓帶領著出去找驛館休息了。
諾曼剛走出巡檢衙門的大門，李祥寶便道：
“這宋克總督打的倒是好主意，好一招金蟬脫殼！”
陳衷紀捋須笑道：“正好，宋克想把這件事退給下一任總督，我們就借坡下驢成全他，正好可以借這件事問荷蘭人多要些好處，相信宋克會十分配合的！”
鄭芝龍一臉茫然的看著李祥寶和陳衷紀對話，不知道二人在說些什麽，埃爾蒙從一開始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看到鄭芝龍露出迷茫的眼神，便開口道：
“尼古拉，東印度公司駐台灣總督是兩年一換，但實際上是從去年到明年，隻有一年的時間。去年澎湖之戰中，前任總督正是在與明軍交戰弱勢時請辭，借用金蟬脫殼讓宋克從巴達維亞趕來救援的，如今我們與荷蘭戰事中雖然不是絕對上風，但在宋克眼裏我們已經占據主動，宋克總督在被動，因此他也打算效仿上一任雷爾生(Cornelis Reijersen)的方法，趁機脫逃，讓新任總督過來接手這個爛攤子。隻要我們答應休戰，便相當於這件事已經完結，他便可以交差回去複命，等新任總督到任後，我們再向荷蘭人討債，到時候責任便到了新總督身上，也就不關宋克什麽事情了。到時候新總督處理得好，說不定宋克也會因此受益。因此宋克才會希望我們答應休戰，這樣他就能立馬從中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