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吃飽肚子再說事
“還有島南的小張莊、香王莊上沒派人來。”馬二蛋憨厚道。
看著這個一臉憨厚的小子，李祥寶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咱們去開大會！”
張敦早已來到了，但不是在桌案前，而是在人群中和眾多鄉老們一起坐著，有一句每一句的話著家常。
順便也是向村民們表明一下身份，李祥寶已經將要辦學堂的消息放出去了，張敦便是學堂裏的先生。表明身份後，張敦句句不離識字的重要性，這些土裏刨食、海裏打漁的窮苦老百姓並非不想讓孩子讀書，而是家裏缺少幹活的勞動力，二來是支付不起學堂的學費。
雖然張敦說了學堂裏啟蒙階段不要學費，但還是有不少鄉老表示猶豫。這些半大的孩子其實都是丁口，若是放去上學，不僅家裏的活少了一個人幹，還要每日給孩子供給在學堂的吃喝，這對於很多人家都是接受不了的。
反正不識字也沒有多大影響，對於他們來說，還是吃飽飯更重要一些。
但在張敦的勸說下，這些各村的代表們還是答應回村之後會向村裏說這個事情，有需要上學的便會前來報名。
“當——”
城樓上一聲悠長的鍾響，提醒眾人已經到了午時。
這是李祥寶從日本買來的一口鍾，大明各城鎮基本都有鍾用來報時，澎湖之前隻是一孤懸海外的海島，自嘉靖年後就沒人管理了，根本沒人想起買鍾來報時。
而嘉靖時島民盡被遷徙到福建一帶，現在的住民，是後來又從沿海以及台灣遷來的。荷蘭人管轄的時候又不掛鍾報時，直到李祥寶買了一口鍾回來，島上的住民才知道了確切的時間。
“午時到了，這什麽大人怎麽還沒出來？”
“就是，讓我們在這裏幹等了幾個時辰，肚子都餓的咕咕叫了，唉，小老兒這一把年紀啊……”
……
鍾響之後，眾人議論紛紛，不少人逐漸開始焦慮起來。因為一大早趕來，早上就隨便吃了點東西，走了那麽遠路，路上就消化完了，又在這裏幹坐了幾個小時，眾人是又渴又餓，偏偏午時已經到了，那位巡檢大人還沒有出來。
片刻間，眾人便有一股怨氣升騰起來。
“巡檢大人到！”
馬二蛋扯著嗓子嚎了一聲，眾人連忙將目光投向了巡檢衙門大門。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當先走出來，身後跟著個看起來愣頭愣腦的傻小子，眾人瞥了一眼便接著往裏看，直到兩個少年走到眾人麵前了，這些來自各村的主事父老都沒有看到“巡檢大人”的身影。
“莫不是這兩個小子亂喊的不成？巡檢大人人呢？”
有人目光不善的看向了站在眾人麵前的兩個少年。
傻小子大家自然不會在意，前麵那個麵容黝黑但眼中滿是靈動的少年頓時就成了眾矢之的。
“你這後生亂喊什麽？”
“哪家的孩子？真是搗亂！”
“八成是那巡檢的公子了，讓我們等了那麽久放了兒子出來，這算個什麽事！”
……
“咳咳——”
在人群裏坐著的樓仁鼐站起身來，雙手一壓聲音便小了下去。
樓家在澎湖是大家族，樓仁鼐的威望還是很高的。
“諸位父老鄉親，這位就是我們澎湖新到任的巡檢，李大人！”樓仁鼐滿臉黑線的向眾人介紹。
剛剛眾人的議論他可都聽到了，雖然李祥寶一直以來表現的形象都是溫和有禮的，但這不代表不記在心上。
好在，樓仁鼐從李祥寶臉上沒看到什麽不悅的臉色，這才在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什麽?這個少年郎是巡檢？真是不可思議！”
“人不可貌相啊，老頭子也看走眼了。不過一個嘴下沒毛的後生，能辦好事嗎？”
眾人在下麵嘀咕著，亂成一團。
李祥寶朗聲道：“諸位鄉親，各位遠道而來辛苦了！知道大家一路走來肚子早就餓了，既然已經到午時，那就先開飯，有什麽話咱們飯後再說！抬上來！”
李祥寶給疤子一個顏色，準備好的幾大桶白米粥被抬上來，放在眾人麵前的地上。
“吃飯了！好好好！餓死老頭子了！”
一個個村中父老紛紛起身圍過來，看到抬來的是兩桶濃稠的白米粥，更是雙眼放光。
“慢！”
李祥寶一揮手，幾個士兵立即將桶用蓋子蓋上。
“誰都有飯吃，前提是一個個排隊，不守秩序的，這飯就不用吃了！”常貴大聲道，同時將刀壓在了案上。
一窩蜂衝來的老百姓看到這陣仗，首先心裏就犯了怵，而先一步衝到飯桶前的也沒有飯吃，那些兵蓋著蓋子，絲毫沒有要打飯的意思。
“先排隊在前麵拿碗，然後到後麵排隊喝粥。粥足夠大家喝，但若有人不守規矩，那就隻有少數人能喝到粥，有些人就喝不到了！”常貴大聲道。
大部分人開始乖乖聽話上前拿碗到後麵排隊，而還有少數人冷眼看著李祥寶和那幾桶粥，絲毫不給巡檢大人臉麵。
他們就是占據了水源的幾個大村，本身便不愁吃喝，那些白米粥可能對別人有作用，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對於這位少年巡檢，他們也自然而然的依仗年齡藐視起來。
樓仁鼐看到後麵色一寒，怒道：“大家都排好隊，都是各村的掌事，一把年紀了，亂糟糟的衝過來成何體統！”
幾個老者嗤笑了一聲，其中一個穿著長衫的老者道：“樓仁鼐，你樓家雖大，但也管不到我們頭上吧？那白米粥咱們在家中吃膩了，不想吃，怎麽這你也管？”
“就是，巴結上一個小小巡檢就這樣了，哪天你樓家還不得在澎湖隻手遮天！”
樓仁鼐瞬間被氣的臉色蒼白，手指著幾個老者道：“王世年、黃二郎，你們兩個胡說什麽！還對巡檢大人不敬，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巡檢？嗬嗬，他大明的巡檢，憑什麽管到我們頭上？我們先祖自一二百年前就已經漂泊海上，我等都是生長於海上，根本算不得明人，憑什麽要來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