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同好

  樹裏蜷在寢室床上,盯著一旁書桌的抽屜發呆。室友這時洗漱完畢推門進來,那是一個社會科學專業的女孩,比樹裏小一級,深棕色的皮膚顯示出她與眾不同的血統。


  “還不起床嗎,學姐。”室友用略顯生硬的日語問道,臉上帶著他們種族特有的熱情與坦誠。


  樹裏偽裝出一個大哈欠,從床上跳下來:“哎,考完試太累了,身體都透支了,明天可要好好休息休息。”


  “日語什麽時候我也能這樣好呢像學姐?”室友感歎地說,這句話裏有三個語法錯誤,不過不至於聽不懂。


  樹裏拍了拍她的肩膀:“多聽多說,肯定沒問題。”話音還沒全部落地,就一手提著毛巾,一手抓著手機旋風而出。


  來到走廊拐角的樓梯處,下半層台階,走到有陽光透進來的窗戶那兒,她摸出手機,發了兩封郵件。


  一封是發給由衣的:親愛的夏洛特,我需要你的幫助。


  隨後,她去洗臉。洗漱間裏此刻空無一人,畢竟已經過了九點。她對著鏡子打量自己的臉,忽地一笑,靈巧的手指移動到耳際,緩緩撕去一層薄如蟬翼的膜狀物。


  接著鏡子裏呈現出一張與原先有幾分酷似的麵孔,但眉眼深刻了許多,也豔麗了許多。


  迅速洗過臉,她耐心而細致地塗抹護膚品,然後又快速地完成易容。整個過程隻有十幾分鍾。


  回到宿舍,室友已經去上課了。她的課表樹裏能夠倒背如流,這也是她今早明明六點就已經醒來,卻遲遲窩在被窩的原因。


  她關上門,鎖好,從床下摸出一個帶高端密碼鎖的棕色皮箱。輸入密碼,再經過指紋識別,箱子發出哢嗒的聲音。她輕輕掀開箱蓋,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放在膝上憐愛地撫摸著。


  這份觸感讓她安心。


  預定的讓咖啡廳大回血的計劃沒能如期執行,原因是樓上的毛利偵探事務所遭竊了。


  由衣是在來咖啡廳混咖啡喝時,得知這個“噩耗”的。


  此刻的波洛依舊隻有寥寥數人,其中就包含了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和那個打過一次照麵的柯南小鬼。


  由衣感覺自己進來時,毛利大叔的眼睛驀地一亮,站了起來。


  “啊,你就是蘭的輔導老師吧,哈哈哈,真是個大美女啊。榎本小姐,今天老師的一切開銷都記在我賬上!”


  大叔笑得像株向日葵,一點也不像遭到了入室偷盜。


  柯南在兒童座椅上翻了個小小的白眼,轉過腦袋好奇地打量著由衣。


  記得小蘭提過幾次這位輔導老師,說是在校大學生,十分聰明,還是一個混血美女。


  混血美女在日本倒不少見,可這個女孩身上有種奇怪的複雜的氣質,他想用他偵探的眼光分析一下,卻驚訝地一無所獲。


  就好像在戴著麵具扮演某個人一般——


  某個低調寡言、中規中矩的普通女孩。


  “多謝您了,毛利先生。其實我隻是打算喝一杯咖啡而已,您的心意我領了。”由衣略微躬身道。


  眼尾掃見那個皮色較深的男人也在,正在一絲不苟地切菜。


  第一次見麵,她就覺得這個人有點像誰,可就是想不起來,就在她拉開椅子,在毛利大叔熱情揮舞著的手臂旁坐下時,忽然茅塞頓開。


  像阿波羅。


  阿波羅是她小時候養的貓,粘粘糊糊的一隻毛團子,毛色與那個男人的發色毫無色差,甚至微微下垂的眼角都一模一樣——


  它就像顆小太陽,給她並不明朗的童年帶來熱度與明媚。


  忍不住抬起眼睛,放肆地端詳著對麵隔著至少三米的男人。感應到了她的注視,男人也揚起目光,四目相對時,由衣一砸拳,自言自語道:“太像了”


  然後做賊一樣飛快移開視線。


  柯南仰著小臉好奇地觀察她,不時啜一口麵前的橙汁。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名偵探的事務所會遭到偷竊呢?”她開啟話題。


  毛利小五郎煩悶地支著下巴說:“誰知道呢,門口攝像頭遭到了破壞,什麽也沒能拍下來。好在沒丟什麽重要的東西。”


  “一定是丟了,隻不過叔叔你沒注意。”柯南嘀咕了一句。


  “沒有報警嗎?”


  “叔叔不肯。”柯南說。


  “真多嘴。”毛利小五郎哼了一聲,“反正也沒丟東西,等小蘭回來收拾收拾就完事了。”


  真夠神經大條的了。這個男人真的是名偵探嗎?


  還是說,他其實知道原因?

  “呐,毛利先生,您最近有接過什麽涉及重大利益糾紛的案子嗎?”


  毛利小五郎完全沒反應過來她為何這樣問,老實地答:“近來完全沒什麽好的委托,全都是出軌、婚外情——”


  “可居然敢潛入名偵探的辦公地點,這其中要麽涉及重大利益,要麽凶手就是個偏執狂——”由衣捏著下巴分析道,忽然視線向下一掃,發現柯南正一本正經地盯著她看。


  她俯下身,湊近柯南:“我說,丟的東西該不會是和案件完全無關的叔叔的私人物品吧?”


  柯南麵露尷尬的神色,他幹巴巴地笑了兩聲,對著由衣的耳朵小聲說:“是叔叔的衝野洋子限量版專輯被偷走了……”


  一顆碩大的汗珠順著由衣額頭滑落,她差點從椅子上跌落。


  搞了半天真相原來是這個!難怪他不肯報警——


  毛利小五郎完全沒有聽清兩個小輩在嘀咕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被戳穿了,依舊哼著歌翻動著報紙,並煞有介事地理了理領帶。


  由衣跟柯南麵麵相覷,一臉無語。


  “所謂事件,隻要有不可解之處,就很容易解決。看起來平凡無特征的犯罪才真正棘手。”由衣說。


  闖入名偵探的事務所,且將一切弄得狼藉一片不給複位,這樣特征明顯、不管不顧的犯罪,還真像是私生飯、腦殘粉會做的事。


  “這是福爾摩斯說的!”柯南一下子坐著了身體,眼睛裏閃著活躍的光。


  “誒,你這麽小就知道是福爾摩斯說的啊!”由衣很是吃驚。這句話隻是福爾摩斯諸多語錄中的一句,這麽小的孩子居然能記住,簡直不可思議。


  “嗯嗯,我是福爾摩斯的大粉絲!幾乎記得書中所有的細節!”柯南一瞬間有點得意忘形了,說完之後才意識到好像有點過了頭。


  “是新一哥哥給我講的,他是福爾摩斯的死忠粉。”連忙補充道。


  由衣也是福爾摩斯迷,她甚至都沒覺得這孩子的話中潛藏著諸多不妥,開心地問:“那你最喜歡哪幾個案子呀?”


  柯南不假思索:“跳舞的小人,四簽名,紅發會,還有血字的研究。”


  由衣:“我最喜歡帶斑點的帶子、海軍協定和三個同姓人,嗯,紅發會也喜歡。”


  就在兩位同好大眼對小眼的時候,咖啡端了上來。


  不是榎本小姐,將托盤輕輕放在桌上的是安室透。


  “柯南君雖然年紀小,可腦子卻出乎意料的聰明呢,幾乎算得上神童了。”他笑嘻嘻地說,語氣中的疑惑與探究隱隱若現。


  “小的時候我也能呀。”由衣歪著腦袋說,“孩子很單純的,對感興趣的東西反而更專注、更印象深刻。對吧,柯南君。”


  “嗯嗯,姐姐說的對。”柯南天真地附和道。


  安室微微眯起眼睛。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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