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驚鴻一瞥
方濟舟狂吼著沖向陳劍豪，感謝對方的傳球。
這是他個人在葡萄牙踢進的第一粒正式進球。當然，青年聯賽的數據不會統計進球員的生涯記錄中，但也不妨礙他為此感到欣喜若狂。這一球，也將是他人生的重要里程碑之一。
方濟舟忽然高高躍起，陳劍豪見他如此興奮，連忙把背送上，扎穩馬步，讓他騎了上來。陳劍豪對這種誇張的慶祝方式毫無感覺，何況場邊連一個觀眾都沒有，做給誰看？陳劍豪忽然朝看台望了過去——呃，一個人還是有的……
肖龍濤此刻也十分激動，無奈一手支著雨傘，一手握著手機拍照，想鼓掌也鼓不成。
這兩人的關係其實很古怪。陳劍豪對他莫名地反感，而肖龍濤卻十分支持他。每次陳劍豪收到對方的電話或簡訊，都一概置之不理。而肖龍濤卻對他覓跡尋蹤，總想藉機和他成為朋友。至於陳劍豪為什麼會反感，事實上連他本人也說不上來。
莫非是因為吳曦瓊？看不慣人家老牛吃嫩草？
陳劍豪內心並不願承認這件事。畢竟他連吳曦瓊幾歲都不知道，而且肖龍濤的年齡也是個謎，沒準二者年齡相仿，也說不定。
「哈哈，我還以為你沒聽到我喊呢！」方濟舟高聲說道，把陳劍豪的思緒帶了回來。
「我又不是聾子。」
「我還以為你故意不傳球……」
「我這是故意傳球好吧？」
儘管隔老遠，陳瑾吾和吳天長也都跑了上來。簡單慶祝過後，大伙兒便迅速往中圈收攏。埃斯皮尼奧仍然3球領先，現在高興還太早了。
除了方濟舟，其他幾名中國小伙都體力充沛。不過方濟舟上半場基本都在「划船」，體能消耗並不大，堅持到終場還是沒問題的。
萬多-莫賴斯似乎對這粒進球十分不滿，開球后便直接帶過中場，但一見對方瞬間四個人圍了上來，頓時心一緊，便草草回傳。
羅雷羅、陳劍豪、方濟舟三名前鋒，剛開球就馬上跑向了前場。萬多-莫賴斯這一腳十分離奇，又高又快，不知究竟是傳給誰。陳劍豪見球飛來，便朝落點處狂奔。對方後衛雖然爭到了球，但冒著大雨，心裡不踏實，便直接起大腳。
結果這球卻沒踢高，砸在自己人身上，又彈向左路，被陳瑾吾截獲。上一粒進球，陳瑾吾完全沒有參與，這次他倒處在了一個不錯的位置，於是見安德烈-戈麥斯伸手要求，便立即傳了過去，然後齊步並進。兩人一來一回，竟在大雨中耍了個二過二，接連擺脫三名中場球員。
安德烈-戈麥斯見前方三名前鋒同時伸手要球，卻都被對方盯得死死的，反倒他自己身前連一個防守球員都沒有。他也有一腳不錯的遠射，索性自己快速往前帶球，見已經進入自己的射程範圍，就沒有多想，拔腿就射！
皮球稍稍偏向左上角，守門員為了穩定，只能選擇將球拖出底線。
角球！
陳劍豪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二粒進球竟然來得如此容易。
同樣是安德烈-戈麥斯，他在跑向角旗的同時，忽然向陳劍豪伸出大拇指，陳劍豪心領神會，便提前跑到遠門柱埋伏。吳天長和佩德羅-庫尼亞兩名中衛也都跑了上來，在小禁區中央迷惑對手，不過對方在禁區里堆了九個人，看起來密不透風。
隊友們都把注意力放在近門柱附近，只有陳劍豪一個人埋伏在另一端。防守者自然也更傾向於防守人多的一方，不過他們也沒有掉以輕心，不僅由一個人鎮守在立柱旁，還多留了一個人去盯陳劍豪。
但事實證明，在這種防守壓力下，一個人是根本盯不住陳劍豪的。對方在他前後左右不斷換位，企圖尋求一個最佳防守位置，陳劍豪卻幾乎動也沒動，只站在原地等球飛來。
這種戰術已經在訓練時演練過很多遍，只要對方盯他的人不夠高，就儘管直接發給他，不必考慮過多。安德烈-戈麥斯一記精準的內旋球發出，直找陳劍豪的頭頂。陳劍豪和對方同時高高躍起，不費吹灰之力，就爭到了球。他死死地盯著球門，只要命中門檻範圍，就有機會進球。
陳劍豪在空中奮力一甩，皮球重重地砸在他的頭上。隨著「砰」地一聲，皮球雖然沒有飛向他預想中的方向，卻剛好逃離了守門員伸出的手臂，溜進網窩。
可能是沒有看清楚，進球后，陳劍豪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回過神來，握拳振臂一揮。隊友們都在原地吼了起來，不過對他來講，一粒進球遠不能代表什麼，於是他徑自跑入禁區，撿著球招呼所有人回去。
羅雷羅對他的進球滿不在乎，但又想起自己上場這麼久卻顆粒未收，竟有些嫉妒。
這只是運氣好吧。嗯，一定是的！
※※※※※※
途中放晴停了一小段時間，不一會兒，大雨又瓢潑而至。烏雲似乎散去了不少，陽光偶爾會從雲叢間隙中鑽出，不久后，遠處又有一大片烏雲捲土重來，天色再次暗了下去。
相較而言，暴雨天其實對主隊更有利，畢竟他們是弱勢方，天氣越糟糕，對方就越難發揮正常水平。但是從場上的比分看來，又顯然不是如此。直到那個紅髮的日本球員登場——對方都以為他是日本人，情況才發生了變化。
陳劍豪剛上場十幾分鐘，就製造了兩粒進球，效率奇高。雖然角球也並非他的長項，但只要能取得進球，對方就不得不開始重視起來。
埃斯皮尼奧主教練心想著把4：2的比分保持到比賽結束，於是又撤下一名中場，替上一名中衛，改打5-4-1陣型。時間已行將70分鐘，從常理來說，接下來只要死守，拿下這場球也不在話下。
比賽如常進行著。
取得兩個進球之後，博阿維斯塔的球員們忽然又生鬥志，拼搶也積極起來。不過態度歸態度，並不代表防守效率就能因此得到提升，對方很輕易地就打到自家禁區前，所幸最後的射門被吳天長擋了出去。
角球開出。吳天長剛上場不久，體能極佳，而對位的萬多-莫賴斯卻盡顯疲態，因此在這次對抗中，儘管吳天長起跳慢了一步，卻仍舊爭頂成功。
皮球被解圍到了中場。
安德烈-戈麥斯待命已久，見球飛來，馬上邁步上前。不過對方也有兩名球員包抄，安德烈-戈麥斯掂量了一下，沒把握在包夾之下停好球，便直接把球頂回給左邊衛丹尼-費爾南德斯。
費爾南德斯躺著球，往內斜插了一步。前方有一位球員阻擋在跟前，和他保持著距離，雙雙對峙。費爾南德斯嘗試著再往前，對方也緊跟著他左右擺動。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費爾南德斯並不懼怕任何人，於是他反向一扣，把球磕向邊路，企圖以速度突破對方。
對方見他要走，便用整個身體貼了上來。此時，陳瑾吾已經跑到前方接應，費爾南德斯見狀，便不想和對手過分糾纏，直接把球傳出。陳瑾吾接球后，下意識把球推向中場的安德烈-戈麥斯，起腳時，卻忘了這是雨天，結果使力不當，皮球被忽然殺出的一名防守者盜走。
萬多-莫賴斯一直在越位線游弋，對方發動快速反擊，皮球轉眼間就飛到了大禁區前沿。吳天長被萬多-莫賴斯推了一下，以至於回追慢了，但憑藉良好的體能，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防守位置。萬多-莫賴斯原想直接突破到門前，這一看沒機會了，便倉促起腳，皮球綿軟無力地彈向球門，被佩德羅-費雷拉沒收。
佩德羅-費雷拉伸手示意大伙兒暫時放緩節奏。待全員都前壓上去，才慢慢帶著球出來，傳向右邊衛。此前幾回合里，進攻都放在左路，效果並不好。他便想調整調整，讓右路也活絡一下。右邊衛沒有把球停在腳下多久，如今還兩球落後，不能在後場浪費時間。於是他隨即把球出給了前方的方濟舟。
方濟舟拉到了最邊上，身邊並沒有防守者。不過當他一往前帶球，對方左邊衛馬上就跟了過來。上半場的時候，方濟舟一直緊纏著對方。儘管他的原意是偽裝被對方盯著，結果假戲真做，反而意外地弄清了對方的防守習慣。這會兒他知道對手絕對不敢輕易上搶，一旦被他過掉，身後便是一馬平川。
於是方濟舟迎著對方，只顧著向前帶球。對方果真如他所料，只敢往後退著，生怕失位。實際上這種防守策略也沒什麼不對，只不過，當你的意圖被對方看穿，就可能反過來被利用。
中前場所有接應球員都到達了自己的區域，方濟舟有不少傳球選擇。見陳劍豪忽然從禁區肋部插出，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他，他便直接把球給了過去。
陳劍豪原先已經跑入了禁區，可能是被兩個後衛擠佔得厲害，就索性把空間讓給了他們，直接回到外圍接球。不過方濟舟萬萬沒想到的是，陳劍豪剛接到球，竟然連調整都沒有，皮球撞向腳尖，一顛，然後背對球門一個后迴旋，甩腿就射！
陳劍豪距離球門僅有20幾米，老實說，在這個位置射門也並無不妥。只是他處理的方式雖然洒脫，卻顯得太過隨意，因為身後兩名後衛幾乎擋住了所有可能的射門路線，而後方還有一名守門員候著，怎可能進球呢？
不過陳劍豪並非急躁，而是沒有辦法。他很清楚地感受到，這兩名後衛遠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對手都要強，而這種天氣下，也很難靠過人或細膩的傳球配合創造機會。眼下所剩時間不多，必須靠射門定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