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中原還不夠亂嗎？公子既然無意爭奪天下，又何必灘這渾水？」那人幽幽一嘆，緩緩轉過身來。
她是如此年輕。
迎著窗外送來的清風，一襲淡青長衫隨風拂揚，說不盡的閑適飄逸，俯眺清流，從容自若。背上掛著造型典雅的古劍平添了她三分英凜之氣，亦似在提醒別人她具有天下無雙的劍術。
與王禪高談闊論之人，正是師妃暄。
王禪看著眼前這張鍾天地靈氣，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麗輪廓。
確實生出驚艷之感。
她的艷卻與婠婠完全不同，是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那麼自然的、無與倫比的，真淳樸素的天生麗質。
在修長和自然彎曲的眉毛下，明亮深邃的眼睛更是顧盼生妍，配合嵌在玉頰的兩個似長盈笑意的酒窩，肩如刀削，蠻腰一捻，纖穠合度，教人無法不神為之奪。她的膚色在溫暖的陽光照射下晶瑩似玉，顯得她更是體態輕盈，姿容美絕出塵脫俗。
就像長居洛水中的美麗女神忽然興到現身人間。
縱使在這繁華都會的核心處，她的降臨卻把一切轉化作空山靈雨的勝境，如真似幻，動人至極點。
「師仙子是否聽過一句詩。」王禪放下酒杯，輕聲笑道。
師妃暄看著王禪，以不含一絲雜質的甜美聲線柔聲道：「妃暄願意洗耳恭聽。」
「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王禪嘴角微微揚起，嗤笑道。
師妃暄並沒有因為王禪的嘲諷而動怒，她那沒施半點脂粉，但光艷得像從朝霞中上升的太陽般的玉容，掠過一個無奈的笑容輕嘆道：「妃暄又豈是喜操干戈的人，只因一統的契機已現，萬民苦難將過，故才誠惶誠恐不敢粗心大意，怕有負師門之託。」
「師門所託？」王禪嘴角揚起的笑容變得越發燦爛。
「真是難為你們這群尼姑為天下操碎了心，但問題是誰給了你們這個權利，代天選帝？你們問過天下萬民的意思嗎？」
「憑你們手中的這塊傳國玉璽？憑你們手中的劍？還是說憑你們那張漂亮的臉蛋？」
慈航靜齋雖然高舉著大義的旗幟，可它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讓王禪有些看不起。原著中，最後寇仲與李世民爭奪天下時，她們用來逼寇仲放棄天下的借口竟然是突厥狼軍會趁中原之亂來進犯華夏，最後還不惜動用整個佛門最高的武力集團對其進行逼迫，這是何其的可笑？
憑什麼寇仲就該放棄？憑什麼該放棄的不是李世民？
有這份武力不會去勸服突厥可汗放棄南征？不會勸李世民放棄天下？是因為知道出生高門大閥的李世民絕不會讓天下給寇仲，寇仲好欺負？還是說李世民身上流淌著胡人的血，能夠保證佛門的利益？
這群打著為天下大義的「出家人」，說到底為的還是她們自己而已。反正與她們思想不符的，全都是錯的。這種佔據道德制高點的做法實在是讓人作嘔。
歷史是人們選擇的，一群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東西憑什麼代表人們的意志？
話講到這，便已經到了盡頭。
酒館之中，氣氛冷凍到了冰點。
師妃暄看著王禪，語音轉寒，冷然道：「妃暄離齋之後從未與人動手，但今天看來是要破例了。自從公子第一次出現在眾人視野中時，你便已經惹起妃暄警惕之心。你膽大包天，率性而為，從你踏足洛陽的一刻，立馬上是把整個東都的平衡勢力打破。」
「只要公子你肯就此離開洛陽，從此退出江湖，妃暄可以當你剛才的話沒有說過。」
「你們慈航靜齋的尼姑要是回去老老實實吃齋念佛，安心過出家人的日子的話，你們的那破廟，或許還能保得住？」王禪輕笑道。
「那妃暄就只好得罪了。」
師妃暄站起身來，看似隨意的踏前兩步，登時湧起一股森厲無比的氣勢把王禪籠罩在內。
她看似簡單的兩步便予人行雲流水的奇異感覺，分明是種暗含上乘深奧訣法的步法。
於此同時，王禪還感覺到對方的精神氣機、凌厲的劍氣正在死死鎖定著他，他毫不懷疑，只要他稍露破綻，師妃暄便會立即拔劍進擊，且必是雷霆萬鈞，令人無法抵擋之勢。
王禪仍舊沒有起身，師妃暄顯然還不知道他斬殺邊不負，殺退婠婠、旦梅一事，她的情報之中，王禪最大的戰績不過是獨身斬殺四大寇。要不然，她絕對不會輕易動手。
清風吹來。
青衫白衣，飄揚。
畫面之中，男的瀟洒飄逸，女的淡雅如仙。望之若一對神仙璧侶，那知竟要動手交鋒，甚至以生死相搏。
酒館外的湖畔。
剛才駛過橋下那葉小舟又駛了回來，還停在橋底下，隱約可見有人坐於其上，透出高深莫測的味兒。
四周行人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一股股可怕氣息。
王禪抬頭看著師妃暄，嘴角微微揚起：「心有靈犀？」
他說的自然不是他和師妃暄心有靈犀，而是指她現在的境界，此女一身修為確實達到了以氣馭勢，不用拔劍出鞘，便可以劍氣傷敵的超凡境界。
最可怕的是在她那對深邃澄明的美眸不含一絲雜念。
她的舉止動靜，一顰一笑不但令人留下深刻難忘的印象，且優美無瑕，完美無缺，沒有半點破綻。
「給你十息時間，放下和氏璧，就此離開。」王禪指甲輕輕敲打著桌面，緩緩開口道。
師紀暄自然不會離開，她在全神打量著對手，可不知為何，明明近在眼前的人，會給她一種遠在天邊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感到很是荒謬。
只是她此時內心早已通透空靈，這些在對峙生出的感受，既不牽動她的情緒，更絕不會影響她的劍法。
當她的劍出鞘時，一切心障便會隨之煙消雲散，不留半點痕迹。
想到這裡師妃暄暗嘆一口氣，然後收攝心神。
鏘！
寶劍出鞘。
一股無堅不摧的劍氣從劍鋒吐出，刺破空氣向王禪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