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如龍
身旁的同伴拉了那人一下,發現那人根本沒有反應,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兒,忽而踉蹌向東,忽而蹣跚向西,口中咿咿啊啊地胡言亂語,甚是滑稽,竟是被喬峰一聲斷喝直接嚇成失心瘋了。大廳上卻誰也沒笑,只覺眼前情景可怖之極,生平從所未睹。
薛慕華上前一步,伸手搭在那人心脈,輕輕搖了搖頭,此人神魂分離,藥石難治,就是他也沒有把握能夠治好。看到薛慕華的反應,眾人望向喬峰的眼神便更加驚駭,這是何等恐怖的內力。
「姓喬的,看來你真是要和我們中原武林為敵了!」薛慕華厲聲喝道。
「難道就只准你們動手殺我,不准我還口?」喬峰怒極反笑,這次聚賢庄召開這英雄大會本就是為了對付他,如今薛慕華竟然還說出如此幼稚可笑的話來,真當他喬峰是白痴嗎。
「拿酒來,你們既然要戰,那我喬峰接著就是了。在場有不少我昔日的兄弟朋友,我們喝完斷交酒,此而後,往日交情一筆勾銷。我殺你不是忘恩,你殺我不算負義。天下英雄,俱為證見!」喬峰豪氣干雲道。
與昔日友人喝完斷交酒後,接下來便是喬峰血戰聚賢庄的戲碼。沒了阿朱這個牽挂,喬峰再無顧忌,只殺得天昏地暗,鮮血橫流。
只是場面雖然看起來慘烈,但真正死掉的人卻是很少。喬峰絕大多數都是只傷不殺,這可比大殺四方要難得多。
就在聚賢庄眾人殺得火熱之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青衫負劍男子從庄外走了進來。
「好熱鬧啊。」
那男子嘴角微微上揚,也不見他出手,站在他四周的人便是自動彈開,如同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撥弄一般,喧鬧的人群倏地分開一條道來。
這人的到來,終於是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喬峰一掌震退強敵,看著那男子,眼睛一亮,大聲道:「是你!」
「喬幫主,我說了,有緣我們還會再見。只是不知道你現在可還好?」王禪抬眼看向喬峰,輕聲笑道。
「哪裡來的惡賊,與喬峰稱兄道弟,多半也不是好東西,拔劍受死吧!」人群中,有人早已殺紅了眼拔刀直接朝王禪砍了過去。
「憑你也配我拔劍?」
一聲輕蔑的嗤笑聲響起,王禪回頭看了那人一眼,全身真氣鼓盪而出,那人還未近身,便口吐鮮血倒飛出去,生死不知。
在場群雄驚駭莫名,那個倒飛出去的人名叫向望海在江湖上頗有點名聲,絕非一般庸手,可他們此刻根本就沒有看清王禪如何出手,這向望海便已經敗下陣來。全場只有喬峰能夠隱約察覺到方才那股無形的真氣波動。
眾人瞧著王禪那副睥睨傲視的神態,心中又敬仰,又害怕,只覺眼前這人跟喬峰全然不同,可是又有很多地方相同。兩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都是又驕傲、又神氣。但喬峰粗獷豪邁,像一頭雄獅,而此人卻深不可測,更像一頭神龍。
喬峰自踏入江湖以來,只有為友所敬、為敵所懼,哪有像這幾日中如此受人輕賤卑視,他聽王禪這般詢問,不由得傲心登起,大聲道:「沒事。那些無知小人對我喬某造謠誣衊,倒是不難,要出手傷我,未必有這麼容易。」
「他們倒也不算是造謠污衊,你確實是契丹人,不過通敵叛國之事就純屬有心人污衊了。你喬幫主直到此刻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漢人,又何來通敵叛國一說。」王禪輕聲笑道。
雖然喬峰心裡早就有所準備,不過在聽到這一答案后,還是愣在了原地。只見他臉色不斷變幻,顯然心裡正在進行劇烈的天人交戰。
突然之間,他想起來王禪當日留給他的那封信上寫的那句話,將心一橫,激發了英雄氣概,仰天大笑道:「哈哈,漢人也好,契丹人也罷。難道我喬峰換了一個姓氏就不是我自己了嗎?」
「大善。」
王禪笑了笑,轉身看著玄難、玄寂二僧,開口道:「兩位在這最好不過了,你們回少林后給你們玄慈方丈帶一句話,就說劍魔獨孤求敗即日拜山。」
「原來你就是劍魔,難怪敢在這口出狂言,今日正好將你一併拿下!」玄難大怒,一個箭步上前,大袖飄動,袖底呼呼呼的拳力向王禪發出。
他這門功夫乃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叫做「袖裡乾坤」,衣袖拂起,拳勁卻在袖底發出。少林高僧自來以參禪學佛為本,練武習拳為末,嗔怒已然犯戒,何況出手打人?但少林派數百年來以武學為天下之宗,又豈能不動拳腳?這路「袖裡乾坤」拳藏袖底,形相便雅觀得多。衣袖似是拳勁的掩飾,旨在令敵人無法看到拳勢來路,攻他個措手不及。殊不知衣袖之上,卻也蓄有極凌厲的招數和勁力,要是敵人全神貫注地拆解他袖底所藏拳招,他便轉賓為主,徑以袖力傷人。
王禪抬眼望去,見玄難兩隻寬大的衣袖鼓風而前,便如是兩道順風的船帆,威勢非同小可。不由想到主世界少林也有袖裡乾坤這一絕技,不過那個袖裡乾坤才名副其實。
「你這也能叫袖裡乾坤?」王禪輕笑一聲,呼的一掌,拍向他衣袖。
玄難的袖力廣被寬博,王禪這一掌卻是力聚而凝,只聽得嗤嗤聲響,兩股力道相互激蕩,突然間大廳上似有數十隻灰蝶上下翻飛。
群雄都是一驚,凝神看時,原來這許多灰色的蝴蝶都是玄難的衣袖所化,轉眼向他身上看去,只見他光了一雙膀子,露出瘦骨稜稜的兩條長臂,模樣甚是難看。原來兩人內力衝激,僧袍的衣袖如何禁受得住?登時被撕得粉碎。
這麼一來,玄難既無衣袖,袖裡自然也就沒有「乾坤」了。他狂怒之下,臉色鐵青,王禪只如此一掌,便破了他的成名絕技,今日丟的臉實太大,雙臂直上直下,正要向王禪猛攻而去。
一把清冷的長劍沒有任何預兆地停在了他面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