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先生在上
洛陽府尹忙命衙役上前幫忙,將坊主給捆成了粽子。
「大人真乃神人也!如此蹊蹺的案件,大人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破解,實在是令人佩服!」洛陽府尹滿臉堆笑地對著李滄海行禮,他想了想后,接著說道:「大人,可下官還有一事不明,他的殺人動機又是什麼呢?」
李滄海沉默了片刻,說道:「我若是推測無誤的話,此事應與拖欠的工錢有關。」
此時,那坊主自知無路可逃,他頓時獰笑了起來:「哈,哈哈!他活該!為了那幾錢銀子,他竟然威脅我,說我不給他工錢,他就去告訴我家那母老虎,我在外面養了個青樓女子!昨日,他喝醉了酒,竟然還說要把我這賭坊給燒了,老子一氣之下便有了殺他的念頭!」
李滄海深深地盯著他,走到他跟前,突然抬起一腳踹在坊主膝蓋上。
那坊主猝不及防,只覺得膝蓋猛地一疼,頓時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李滄海冷冷地道:「他孩子病了,需要醫治,迫不得已才找你要工錢,而你竟為了區區幾錢銀子,竟要了他的性命?難道在你眼中,生命還抵不過幾錢銀子?」
李鈺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對洛陽府尹道:「此案已經真相大白,該怎麼判,不用本王多說了吧?」
洛陽府尹忙躬身行禮,道:「王爺放心,下官知道該怎麼判了。」他清了清嗓子,宣判道:「賭坊坊主殺人證據確鑿,暫時押入大牢,秋後問斬!另判其賠償韓氏紋銀五百里,以慰其喪夫之痛!」
那坊主聞言,頓時面如死灰,猶如一灘爛泥般癱瘓在了地上。
「謝大老爺,謝王爺,謝大老爺為民婦作主……謝大老爺替民婦查出兇手……民婦給大老爺磕頭了!」韓氏淚痕滿面,跪在地上對著李滄海和李鈺兩人磕起了頭。
兩人同時將她攙扶了起來,李滄海嘆了口氣,道:「快快請起,拿著這些銀兩,埋葬好韓大之後,好生過日子吧!」
坊主被洛陽府尹押回大牢,韓大屍體也在衙役幫助下,隨韓氏運回了家中。
賭坊之中瞬間變得空蕩起來,只有空氣中殘留的血腥氣息,在提示著幾人,這裡在不久前曾發生過一樁命案。
李滄海和李鈺兩人倚著門檻,看著外面淅瀝瀝的雨水,兩人都有些沉重。
過了好一會兒,李鈺才嘆了口氣,一拳砸在門檻上,憤憤地道:「辛苦勞作,卻得不到工錢,到頭來反而因此而喪命!這世間還有王法嗎?還有公道嗎?簡直豈有此理!」
李滄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王爺,你所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只是湊巧了,才被你遇到這些。像這種事,每天都有發生,王爺不知道的還有很多。」
李鈺愣了下,他疑惑地道:「大唐盛世怎麼會有這等事情發生?」
李滄海嘴角微微上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大唐盛世?如今的大唐,還是以前那個盛世嗎?」
李鈺皺了皺眉頭,他搖頭道:「本王自幼在皇城長大,從未離開過長安,自小到大,本王所聽到的全是歌功頌德,盛世清平之類的讚詞。若不是此番跟隨聖駕東巡至此,本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人世間竟會有如此之多的險惡之事。」
說到這裡,李鈺突然鄭重其事地對著李滄海行了一禮,認真地道:「李大人,實不相瞞,本王之前一直以為有關你的傳說,皆是誇大其詞的傳說。直到今日,本王親眼看到大人神乎其神的破案之道,才相信李大人並非浪得虛名,請受小王一拜!」
李滄海頓時嚇了一跳,他忙攔住李鈺的下拜之勢,搖頭道:「王爺,你這樣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萬萬不敢受啊!」
開什麼玩笑,堂堂皇室子孫,對著他一個朝廷命官下拜,這要是傳進皇帝耳朵里,那還得了?
「李大人,還記得本王之前說過,要跟隨大人一同破案嗎?現在李大人認為本王可有這個潛質?」李鈺認真地道。
李滄海撓了撓頭,說實話,在他看來,李鈺並不適合斷案。
從之前他的作風可以看出,他空有一腔熱血,但未免有些神經質,而且腦洞出奇的大,冷不丁的就冒出一個讓人無語的舉動。
不過,李鈺又是如此的誠懇,他又不好拒絕。
想了想后,李滄海笑了笑道:「承蒙王爺不棄,下官又怎好拒絕?」
李鈺頓時欣喜起來,他摩拳擦掌,興奮地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跟著李大人了!」
李滄海愣了下,他疑惑地道:「跟著我?」
李鈺點頭道:「那是當然,從今天開始,本王就跟著你李大人學習斷案之術,你就是我李鈺的老師!作為學生,當然要跟隨在老師身邊了!」
說完這些,李鈺突然對他道:「老師在上,請受學生一拜!」
李滄海頓時覺得三叉神經疼了起來,他攔住李鈺,無奈地道:「王爺,您就不要動不動就朝我下拜了,我是真擔當不起!還有,下官才疏學淺,如何能擔當得起王爺的老師?王爺就莫要再開下官玩笑了。」
「本王是很認真的!李大人若是不收下我這個學生,我就……給你跪下!」李鈺歪著腦袋想了想,突然說道。
李滄海差點一口老血給噴了出去,他看著李鈺,李鈺若真給他下跪,那可就不單單是拜師那麼簡單了,若是傳到皇帝耳朵中,指不定會定他一個犯上作亂之罪。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放肆了。」李滄海細細衡量之後,無奈地點頭道。
李鈺欣喜無比,他雙手抱拳,剛要再次行禮,直接被李滄海給攔住。
李滄海說道:「不過,我有言在先,若是王爺再對我行禮,此事就此作罷。」
「只要先生願意教學生查案之道,先生所提的所有條件,學生都答應!」李鈺瞬間將自己定位成了學生,很是恭敬地說道。
李滄海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接著說道:「還有一點,王爺不要再以先生稱呼下官。」
「這怎麼可以?你既然教我探案之道,自然就是老師,若不以先生為稱,倒顯得我不懂禮數了!」李鈺正色道。
「這……好吧,既然王爺如此堅持,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滄海輕嘆了口氣,李鈺如此堅持,倒讓他有些詫異了。
「先生,現在咱們該去哪裡?」李鈺激動地問道。
李滄海對這個稱呼渾身不自在,他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回家。」
「回家?」李鈺眨了眨眼睛,立即明白過來,他隨手吩咐道:「你們回去吧!本王要跟著先生去狄家,不用你們護衛了。」
齊雲鶴眼角狠狠抽動了下,忙上前說道:「王爺,保護您是我等職責所在,我等豈能離開?」
李鈺瞪了他一眼,不悅地道:「本王是隨先生去狄家而已,又能有什麼危險?本王是要隨先生學習探案之道的,你們莫要來打擾!」
齊雲鶴躬身站在原地,認真地道:「王爺,不管您如何決定,屬下都要隨身保護您,這是家父給屬下的任務。」
「本王又不是去闖蕩江湖,用不著你們護衛,有你們在,本王連危險都遇不到,又怎能遇到命案?」李鈺使勁搖了下摺扇,不悅地道。
「王爺,請恕屬下抗命不尊。王爺去哪裡,屬下就去哪裡,屬下絕不會讓王爺離開屬下視線範圍。」齊雲鶴鄭重地說道。
「你……!」李鈺不禁有些氣惱,指著齊雲鶴就要破口大罵。
李滄海見狀,上前打了個圓場,道:「齊管家也是為了王爺著想,王爺又何必動怒?依我之見,不如就讓齊管家隨行護衛便是。王爺千金之軀,若是在狄家出現任何差池,我等可是擔待不起啊!」
李鈺冷靜了下來,想了想覺得李滄海所說並非不無道理。
於是點頭道:「罷了,既然先生都說了,那你就隨本王前行。不過,其餘之人不許跟隨!」
齊雲鶴連連稱是,對著李滄海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李滄海對著他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他所想的可遠不止這些,『逆鱗玄武』如今沒有了任何動靜,難保他們不是躲在暗中謀划著什麼,至少可以確定自己已經是『逆鱗玄武』想要剷除的頭號目標。
這個時候,李鈺非要跟著自己學習探案之道,這無疑就讓李鈺陷入了危險之中。
齊雲鶴武功高強,有他隨行護衛,這樣至少可以保證李鈺的人身安全。
雨依舊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齊雲鶴命人弄了輛馬車,然後載著兩人,冒著大雨往狄家趕去。
三人來到狄家之時,都給淋成了落湯雞。
狄懷忙命人準備三套衣裳,讓三人換上。
李滄海換上一套白衣,腰間系著青玉帶,端的是一副儒雅君子。
正堂之內,狄懷正在和一名侍衛說著什麼,那侍衛交給了他一個竹筒,隨即告辭離去。
李滄海認得那侍衛所穿服飾,乃是千牛衛。
「大哥,千牛衛來此何事?」李滄海走了過去,隨意地問道。
狄懷拍了拍手中竹筒,說道:「自然是來送這個的。」
「這是何物?」李滄海奇道。
「這裡面就是你要我查的消息。」狄懷眯了眯眼睛,將竹筒塞給李滄海說道。
李滄海吃了一驚,忙接過竹筒,打開之後,立即將裡面的東西給倒了出來。
竹筒之中放著幾張寫有文字的宣紙,宣紙以油紙包裹,加上竹筒塞的較緊,是以並沒有被雨水滲入。
「這是兵部尚書命千牛衛從長安,日夜兼程送來的消息,比預想之中的要提前了一天。」狄懷坐到椅子上說道。
李滄海點了點頭,他仔細地看著紙上所記錄的信息,心中暗自點頭。
這紙上記錄著秦復的心腹共五人,五人之中有三人受到牽連,被收押天牢,其中兩人因常年的牢獄,而被折磨致死,另一人尚且被關押在天牢之中。
而這天牢,恰恰就是洛陽大牢。
餘下兩人在秦復認罪之時,突然人間蒸發,從此音訊全無。
「滄海,可有什麼發現?」狄懷問道。
李滄海收起紙張,沉吟道:「秦復五名心腹,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一個名叫郝仁的被關押在洛陽大牢。」
「那你打算怎麼辦?」狄懷皺眉問道。
「我需要去洛陽大牢走一趟。」李滄海想了下,隨即做出決定。
「要我隨你共同前往嗎?」狄懷問道。
「此事就不麻煩大哥了,我自己去即可。大哥就在此好生招呼肅王便是。」李滄海說完,便招呼奔波兒灞與灞波兒奔兩兄弟,隨他一同前去。
洛陽大牢,這段時間李滄海來來回回地在這裡出入了幾十次,可他從未見過一個名叫郝仁的犯人。
就連看守牢房的衙役,也查了半天,才找到郝仁的名字。
「大人,您要找的郝仁,在監牢最深處的角落之中。不過此人是個瘋子,大人可要當心啊!」帶路的是一名老獄卒,他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他是個瘋子?這是怎麼回事?」李滄海雙手背在身後,邊走邊問道。
「這個……小老兒也不知。此人被關進來十多年了,聽說從被關進之初,就瘋瘋癲癲的,起初朝廷以為他在裝傻,可後來幾經試探之後,才發現他是真的瘋了,從那以後他就一直被關押在牢房之中。這十多年,除了小老兒給他送飯之外,再無他人見過他。」老獄卒顫巍巍地回道。
「這十多年當真沒有別人來看過他?」李滄海皺眉問道。
「沒有。」老獄卒搖了搖頭,很是肯定地道:「自從朝廷派人前來試探他是真瘋還是假瘋之後,就再沒有人來過。」
李滄海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不再說話,跟著老獄卒往監牢最深處走去。
很快,幾人在老獄卒的帶領下,來到了最深一層。
踏足這一層,就聞到一股怪味撲面而來,讓人幾欲嘔吐。
這是一股混合著霉味,屎尿味的古怪氣味,簡直堪比毒氣。
老獄卒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氣味,他倒是毫不在意,虛引著道:「大人,郝仁就關押在最裡面的一間牢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