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遇
「我自然知道!」那花白鬍子的老者道:「莫大先生愛拉胡琴,一曲《瀟湘夜雨》,聽得人眼淚也會掉下來。『琴中藏劍,劍發琴音』這八字,是他老先生武功的寫照。各位既到衡山城來,怎會不知這個?」
說到這,花白鬍子老者看向矮胖子道:「這位兄台剛才說什麼劉三爺一劍能刺五頭大雁,莫大先生卻只能刺得三頭。他便一劍削斷七隻茶杯給你瞧瞧。茶杯都能削斷,刺雁又有何難的?因此他要罵你胡說八道了。」
那矮胖子兀自驚魂未定,垂頭不敢作答。他身旁一穿著綢衫的漢子會了茶錢,拉了他便走。
茶館中眾人見到『瀟湘夜雨』莫大先生顯露了這一手驚世駭俗的神功,無不心寒,均想適才那矮子稱讚劉正風而對莫大先生頗有微詞,自己不免隨聲附和,說不定便此惹禍上身,各人紛紛會了茶錢離去,頃刻之間,一座鬧哄哄的茶館登時冷冷清清。除了黃琦之外,只剩下一個駝子和角落裡兩個人伏在桌上打盹。
「有意思的還沒結束呢!」黃琦喝著茶,臉上帶著笑容。茶館中雖然走了許多的人,但除了那駝子之外,還有著幾個有著武功的人,或許還會發生有意思的事情。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清脆嬌嫩的聲音從外面響起:「二師哥,這雨老是不停,濺得我衣裳快濕透了,在這裡喝杯茶去。」
「好罷,喝杯熱茶暖暖肚。」隨著一道老者的聲音落下,黃琦便見到一個老者和一個青衣少女走了進來。這青衣少女身形窈窕婀娜,聲音聽著清脆嬌嫩,只是容貌甚丑,讓黃琦不禁多看了幾眼。
兩人進來后找了張桌子坐下,等到茶博士收拾了桌上的殘杯,泡上茶來后,老者突然見到旁邊桌上的七隻半截茶杯,不禁一聲低呼,驚訝的道:「小師妹,你瞧!」
青衣少女循著他指的看去,見狀也是十分驚奇,奇道:「這一手功夫好了得,是誰削斷了七隻茶杯的?」
老者聞言低聲說道:「小師妹,我考你一考,一劍七出,砍金斷玉,這七隻茶杯,是誰削斷的?」
青衣少女微嗔道:「我又沒瞧見,怎知是誰削..」話未說完,突然拍手笑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三十六路迴風落雁劍,第十七招『一劍落九雁』,這是劉正風劉三爺的傑作。」
聽了這話,老者笑著搖頭道:「只怕劉三爺的劍法還不到這造詣,你只猜中了一半而已。」
青衣少女聽了伸出食指,指著他笑道:「你別說下去,我知道了。這..這是『瀟湘夜雨』莫大先生!」
「師妹好眼力!」突然間七八個聲音一齊響起,有的拍手,有的轟笑。
「哪裡來的這許多人?」那裝成駝子的林平之頓時吃了一驚,斜眼瞧去。只見本來伏在桌上打瞌睡的兩人已站了起來,另有五人從茶館的內堂走出來,有的是腳夫打扮;有個則是手上拿著算盤,是個做買賣的模樣;更有個肩頭蹲著頭小猴兒,似是耍猴兒戲的。
「想起來了!」當黃琦見到這幾人,特別是肩頭上蹲著一小猴兒的時候,立馬就想到這些人到底是誰了,全都是華山派岳不群的弟子。笑傲江湖他雖然看過,記得也比較清楚,但哪裡能夠一點細節也不忘?此刻見了這幾人,這才聯想起來。
「這些人是華山派弟子,那麼那個駝子應該便是林平之了!」由華山派的這幾人,黃琦立馬就想到獨自坐著的那個駝子。這駝子顯然就是被余滄海滅門的林平之打扮的,不過也正因為他的這副樣貌,倒是陰錯陽差的認識了木高峰這個陰毒的人。
見到這幾人,青衣少女笑道:「哈,一批下三濫的原來都躲在這裡,倒嚇了我一大跳!大師哥呢?」
那耍猴兒的聞言笑道:「怎麼一見面就罵我們是下三濫的?」
青衣少女笑道:「偷偷躲起來嚇人,怎麼不是江湖上那下三濫的勾當了?大師哥怎的不跟你們在一起啊?」
耍猴兒的聽了笑道:「別的不問,就只問大師哥。見了面還沒說得兩三句話,就連問兩三句大師哥?怎麼又不問問你六師哥啊?」
「呸!」青衣少女頓了頓足,心中羞煞,說道:「你這猴兒好端端的在這兒,又沒死、又沒爛,多問你幹什麼?」
聽了這話,耍猴兒的笑道:「大師哥又沒死、又沒爛,你卻又問他幹什麼?」
「我不跟你說了!」青衣少女看向腳夫打扮的人道:「四師哥,只有你是好人,大師哥呢?」
那腳夫打扮的人還未回答,已有幾個人齊聲笑道:「只有四師哥是好人,我們都是壞人了?老四,偏不跟她說。」
青衣少女聽了不由道:「希罕嗎?不說就不說。你們不說,我和二師哥在路上遇見的一連串希奇古怪的事兒,也別想我告訴你們半句。」
那腳夫打扮的是個淳樸木訥之人,一直沒有跟她說笑,這時才道:「我們昨兒跟大師哥在衡陽分手,他叫我們先來。這會兒多半他酒也該醒了,就會趕來。」
青衣少女聞言微微皺眉道:「又喝醉了?」
那手拿算盤的道:「這一會可喝得好痛快,從早晨喝到中午,又從中午喝到傍晚,少說也喝了二三十斤的好酒!」
青衣少女聽了不由埋怨道:「這豈不是要喝壞了身子?你們怎不勸勸他?」
那拿算盤的聞言伸了伸舌頭道:「大師哥肯聽人勸,真是太陽從西邊出啦。除非小師妹勸他,他或許還可以少喝一斤半斤。」
聽了這話,眾人都笑了起來。
華山派諸人講的無非是青城派覬覦福建福威鏢局辟邪劍法這件事,黃琦聽了一會後就覺得沒意思,要不是現在外面下著雨,暫時沒地方去,他才不會繼續呆著。
一邊聽著華山派諸人聊天,中間的時候,黃琦見有老人挑著餛鈍賣,就叫了一碗。吃著餛鈍的同時,饒有興緻的看著那老者。一個有著武功的武林高手,竟然挑著餛鈍賣,還真有意思。
這餛鈍剛吃完,黃琦就覺得沒意思,起身來到門口,會了錢就準備離開。
「嗯?」雙耳微微一動,黃琦抬頭向街外望去,過不多時,只見急雨之中有十餘人迅速奔來。以黃琦的目力,卻是看清楚這些人的打扮,這些人身上都披了油布雨衣,仔細一看,原來是一群尼姑。
當先的老尼姑身材甚高,很快來到茶館前,大聲喝道:「令狐沖,出來!」
黃琦見狀也不管其它,往旁邊站去,將位子讓了出來。
茶館中的華山派一行一見此人,都認得這老尼姑道號定逸,是恆山白雲庵庵主,恆山派掌門定閑師太的師妹,不但在恆山派中威名甚盛,武林中也是誰都忌憚她三分,當即站起,一齊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
「參見師叔!」
定逸師太眼光從華山派眾人臉上掠過,粗聲粗氣的叫道:「令狐沖躲到哪裡去了?快叫他給我滾出來。」她說話的聲音,卻是比男子漢還粗豪上三分。
勞德諾聞言回道:「啟稟師叔,令狐師兄不在這兒。弟子等一直在此相候,師兄他尚且還未到來。」
定逸師太目光在茶館中一掃,確實沒有發現令狐沖的身影,當下目光射到岳靈珊身上道:「你是靈珊么?怎麼裝扮成這副怪相嚇人的模樣?」
岳靈珊笑著回道:「回師叔,有惡人要和我為難,只好裝扮了避他一避。」
「哼」定逸師太一聲輕哼,說道:「你華山派的門規真是越來越鬆了,你爹爹老是縱容弟子,在外面胡鬧。此間事情一了,我親自上華山來評這個理。」
聽得此言,岳靈珊急忙道:「師叔,您可千萬別去。大師哥最近挨了爹爹三十下棍子,打得他路也走不動。您去跟爹爹一說,他又得挨六十棍,那不是要打死了他么?」
「這畜生打死得愈早愈好。」定逸師太瞪著岳靈珊道:「靈珊,你也來當面跟我撒謊?!什麼令狐沖路也走不動了?他走不動路,怎麼會將我的小徒兒擄了去?」
她這話一出,華山諸弟子盡皆失色。
岳靈珊急得幾乎哭了出來,忙道:「師叔,不會的!大師哥再膽大妄為,也決計不敢冒犯貴派的師姐。定是有人造謠,在師叔面前挑撥。」
定逸師太聞言大聲道:「你還要賴過去?儀光,泰山派的人跟你說什麼來著?」
定逸師太身後一個中年尼姑聞言走上一步道:「泰山派的師兄們說,天松道長在衡陽城中,親眼見到令狐沖師兄,和儀琳師妹一起在一家酒樓上飲酒。那酒樓叫做什麼回雁樓。儀琳師妹顯然是受了令狐沖師兄的挾持,不敢不飲,神情甚是苦惱。跟他二人在一起飲酒的,還有那個..那個無惡不作的田.……田伯光。」
定逸師太早就知道此事,此刻第二次聽到,仍是大為暴怒,伸掌在旁邊桌上重重拍落,兩隻餛飩碗跳將起來,嗆啷啷數聲,在地下跌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