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下的搶收
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剛才還晴空萬里，一陣狂風刮過，突然就烏雲密布，豆大的雨點簌簌直落。
大王村村口的柏油路上，十多名村民拚命忙碌，任憑雨點砸在身上，他們的動作越發快了。
路面上，金黃色麥粒剛剛收割，這才曬了一天，誰想到居然遇到大雨。麥子一旦被雨淋濕，如今天氣又炎熱，一天之內就可能發芽。
在這群村民中間，有個年輕人尤其顯眼。和祖輩那曬得黑不溜秋的臉色相比，他身材消瘦，皮膚白皙，一看就不經常干農活。
木杴在他手中，用幾下就要倒騰雙手，那感覺，如同攥著一把燒紅的鐵棍。
「石頭，去一邊歇著吧！」看見兒子汗流浹背，動作越來越慢，他身後那中年女子心疼的說。
「沒事。我回來就是為了麥收，要是歇著，那我回來幹嘛？」
作為大王村走出的大學生，宋磊大部分時間都在上學，很少干農活。今年趕上大四實習，又一直沒找到工作，這才趕了回來。
說話間，天色越發陰暗，雨滴越發密布。
忽的，東方閃過一道白光，雷霆頃刻而下。
「日!「
宋磊擦了把汗，又看看頭頂的積雨雲，臉色十分難看。
就在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急忙掏出手機，打眼看去，發現是班長陸冰柔。
電話一接通，陸冰柔立刻問道：「宋磊，你現在在哪兒？」
「在家，怎麼了？」
「學校發了通知，六月二十五號返校參加畢業典禮，到時候別忘了。這可是咱們最後一次相聚，以後畢了業，再想聚會可就難了。」
宋磊丟下木杴，用手擋著手機，邊打電話邊朝跑向拖拉機。眼看雨點越來越多，手機放在口袋裡八成要被淋濕。
刷。
他剛跑到拖拉機附近，一道閃電突然在空中劃過。
那閃電好似一頭連接天空，一端連接著宋磊的手機，一時間，他駭的臉色煞白，一把將手機扔了出去。
可惜已經晚了。
手機尚未脫離掌心，閃電已然擊中手機頂端。
「我不想死啊！」
宋磊閉著眼睛，心中大吼，他甚至能聽見父母驚恐的聲音。
然而，想象中的一擊斃命並沒有發生，片刻后，覺察到暴雨傾盆，全身已經徹底濕透，他才迷茫的睜開眼睛。
手機黑屏，就算沒有被雷電摧毀，也早就被淋濕，顯然是不能用了。
「怎麼回事？我居然沒死？」被雷電擊中，非但沒死，連受傷都沒有，這在宋磊的觀念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石頭，石頭，你別嚇唬媽。」
母親王繼秀跑過來推推他，目中充滿擔憂。另一邊，宋希望見兒子安然無恙，迅速擦了把汗，繼續低頭堆麥子。
「啊？哦哦，媽，我沒事。」
宋磊露出抹笑容，又原地跳了幾下，示意自己很好。
王繼秀鬆了口氣，轉頭望著已經被暴雨濕透的麥粒，神色黯然。接著，她默默撿起掃帚，一下一下的將散落的麥粒堆到中間。
看見這一幕，宋磊張了張嘴，心裡堵得難受。
暴雨夾雜著狂風，越來越大。
豆大的雨滴砸在赤果果的肩頭，讓宋磊覺得有些疼痛。
同村人忙完，紛紛過來幫忙。不過所有人都明白，如果連下兩天雨，宋家這些麥子就全完了，即使不發芽也肯定賣不上價錢。
在眾人幫助下，堆好麥子，蓋上塑料布，一行人冒雨回家。
反正都已經濕透，打不打傘都一個樣。
宋磊跟在眾人身後，拿著手機看了不停。剛才明明被雷電擊中，怎麼一點兒事都沒有呢?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唯一確定的就是，手機完全損壞，與其花錢修理，還不如買新的。觀察片刻，他剛要將手機揣進兜里，突然愣在原地。
他連忙擦擦眼睛，緊盯著左手手腕。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手腕處多了條銀色絲線。那絲線渾然天成，沒有任何介面，就好像天生長在上邊一樣。
「這東西哪來的？」
自己身上的東西，自己居然不知道怎麼來的，這不是開玩笑嘛！
宋磊嘗試著拽下絲線，卻發現絲線很結實，而且緊貼手腕，根本不可能摘下來。
「奇怪啊！」
嘗試后發現毫無用處，宋磊越發驚奇，琢磨著一會兒到家，是不是用菜刀割下來。畢竟身上平白無故多了條絲線，不管有沒有問題，任誰都會覺得彆扭。
宋家位於大王村中間，三間北屋，西屋、東屋、南屋各一間，其中東屋是廚房，西屋是儲藏室，南屋旁邊則是廁所。
回到家，宋磊從水缸里倒了盆水，返回屋裡清洗身體。雨水雖然也能洗澡，但是雨水含有大量雜質，淋雨後會覺得特別黏，必須用好水再次清洗。
洗漱完畢，換了套乾淨衣服，來到正屋的時候，宋磊發現父親不在家，只有母親坐在桌邊，安靜的吃著午飯。
剛才暴雨來的時候，一家人正準備吃飯。暴雨突然降臨，吃飯自然顧不上。
「我爸呢？」
「去西窪了。」
宋磊聽得一愣：「下這麼大雨，去西窪幹嘛？」
王繼秀看向屋外，顯得憂心忡忡：「咱家八畝地，昨天才收了一畝多。現在又是下雨，又是颳風，就怕麥子倒地。那樣沒法用收割機，只能人工收割，而且肯定減產。你爸去看看情況，多少有個數。」
割麥子，絕對是最辛苦的農活之一。
趁著天晴割好，還要拉出田間地頭，最後壓場，揚場，整個過程極其繁瑣。
最近幾年，隨著大型聯合收割機的使用，大大降低了麥收的辛苦程度。不過像今天這種情況，毫無疑問，一旦情況太嚴重，就只能變成人工收割。
另一方面，大部分農村已經沒有麥場，只能選擇在柏油路上壓場晾曬。辛苦且不說，還很危險。
王繼秀說完，宋磊埋頭扒了口飯，摸起雨傘往外跑。
「你去哪兒？」王繼秀追問道。
「去西窪。」
宋磊頭也不回的說，出了村子他才發現，暴雨帶來的損失，超乎想象的嚴重。
土路兩側，大片大片即將收割的麥子倒伏，麥穗層層疊疊壓在一起，有的甚至砸進泥中。這種情況別說收割機，人力收割都困難重重。
更關鍵的是，成熟的小麥一旦接觸泥土，又有雨水滋潤，必然大片脫落，一兩天就能發芽。
「唉，看這樣子，最少減產四成。」
宋磊嘆了口氣，目光黯然。一路上，他碰到好幾個村裡人，大家站在地頭，望著倒伏的小麥唉聲嘆氣。
「英子他爸外出打工，家裡三畝多地全靠人工，怎麼辦啊！」
「唉！老天爺不長眼呢！」
……
好不容易盼到收穫季節，卻出了這種事，絲毫不亞於剜他們的心頭肉！
一腳水一腳泥，步行二十分鐘，透過朦朧的雨幕，宋磊終於看見自家地頭站著一人。那人沒有打傘，任憑雨水滴在身上，宛如塑像般久久未動。
「爸！」
剎那間，宋磊的眼圈紅了，心裡堵的滿滿的，讓他恨不得仰天大吼。
「如果，如果有種高產且抗倒伏的新品種，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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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寫的是菠蘿最熟悉的農村生活，雖然第一次寫，卻覺得很熟悉，很溫馨。相信每個成長於農村的書友，都會從中看出記憶中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