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章 燃炎城之變
季夏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季夏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她夢見那個戴著面具的駙馬就站在她的面前,暗紅色的面具,看不見臉,但露出的雙眼卻死死地盯著季夏,裡面的怒火似乎隨時會將季夏燒死。
季夏和駙馬站在一片花田之中,季夏袖子里的白龍飛出來,一點也不留戀地飛向駙馬,季夏想要抓卻根本抓不住,白龍就這麼飛到了駙馬的肩頭。
季夏流淚,淚流滿面。這時,她看見駙馬的手緩緩摘下自己的面具,季夏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駙馬。面具摘下的那一刻,季夏全身不停地顫抖,卻又完全不能動彈,她只覺得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束縛,道的力量。
季夏看著雲道的臉出現在那張面具之後,止不住地顫慄起來,恐懼充滿了季夏的內心。下一刻,雲道發音如口吐驚雷般殺過來……
季夏瞬間驚醒過來,看見還在熟睡的白龍,趕忙抱過來,緊緊地抱著。忽然被勒的白龍猛然醒來,卻怎麼也掙脫不了季夏的懷抱。
白龍立馬亂抓了起來,抓得季夏的手上都是血紅的爪印。季夏還是不停地抱著,生怕它直接跑了。
一人一龍好不容易分開后,季夏忽從外面聽到了一個仙士的死訊。
雲雀的屍體被人從一家酒館前的井裡發現,雲雀的屍體剛打撈出來,神仙們就遠遠地聞見了雲雀那渾身的酒臭味,又仔細查了一下發現雲雀身上無傷,衣服完好,五顆仙元珠也是齊全的,並沒有用掉的痕迹。
神仙們最終斷定,雲雀長老是外出喝酒,不小心喝醉了,出了酒館后一下腳滑就掉進了井裡,此事純屬意外。
雲雀在天界時極為好酒,每日必飲三杯,這樣的名聲外加酒館小二的證詞都充分地說明了雲雀長老是一不小心喝酒喝死的。
按理來說雲雀這樣身份的神仙死了,仙士們應該辦一個大葬禮,但云揚的婚期將近,不可能在這樣的喜事前先辦喪事,於是匆匆將雲雀的身體燒成骨灰,以求日後將其帶回天界安葬,至於葬禮什麼的也不過雲雀的幾個好友喝頓酒,哭幾聲罷了。
此事就此作罷,絲毫不影響大婚的進行。所有的仙士也都接受了這一合理解釋,只是在想來日飛升后要怎麼和雲道說。
所有仙士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繼續每日逍遙,唯獨季夏不相信這樣的推論。
雲雀這幾日來居住在仙閣,且算得上大人物,這樣一個每日必飲三杯的酒鬼不可能沒有要幾壇炎國皇家的陳釀,他在仙閣定然是有自己的酒的。
那他為什麼還要出來喝外面的酒呢?季夏一個人悄悄地來到了傳聞雲雀喝酒的酒館里,打了一壺酒館里最好的酒帶回自己住的客棧。
季夏打開酒壺喝了小小的一口,瞬間吐掉,那是她喝過最難喝的酒。季夏在季泱界時喝過酒,仙氣充沛的酒味道甘醇,且不嗆人,那像季夏喝的這酒,難喝得要死。
季夏又問了問那家酒館的名聲,被收買的小二搖頭,說並不怎麼好,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在那裡喝,打架鬥毆時常發生,酒家也經常在酒里摻水,一般人都不喝。
季夏證實了自己的判斷,雲雀在仙閣是有好酒的,就算沒有好酒也是不可能來喝這樣次的酒,那麼雲雀為什麼會跑到這樣一個小酒館里,且因為喝得爛醉最終墜井而亡呢?
季夏還沒有答案,但季夏有預感,這個答案即將揭曉。
季濱曾對季夏說過這樣一句話:當你的假設得不到合理推測的時候,你的假設就是錯的,你要做的就是否定這個假設。而如果否定一類假設的可能性過多,那答案就差不多揭曉了,只是你願不願意相信的問題。
季夏越推測越覺得恐怖,最終季夏得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推論:有一股足以瞬殺雲雀的星族勢力就在燃炎城中。
可惜季夏沒有更多關於雲雀這次死亡的證據,不然或許季夏能推測出更多東西來。
季夏想到過將這個消息告訴雲族,但云族估計是不會相信的,況且燃炎城中畢竟有一萬神仙,那股星族勢力再強也不可能滅掉雲族。
最後,為了避免暴露身份,季夏選擇暗中觀察,並時刻做好飛升的準備。
伴隨著雲揚大婚的到來,燃炎城越來越沸騰。前來瞻仰神仙風采的旅客,流落在外的神仙越來越多地進入燃炎城。
燃炎城的人口竟比平時增加了二十多萬人,一時間為了維護治安,炎國皇帝不得不調來更多的軍隊駐紮燃炎城。
季夏看著這幾天來越來越亂的燃炎城,什麼都不理地抱著白龍,獃獃地看著也不去想別的事情了。
等到大婚之日,季夏帶著仲秋想著怎麼混進那一萬多神仙的隊伍,誰想到小二來說五百兩便可買到大婚的請帖。
季夏這一次自己都懵了,難道炎國真的如此缺錢不成?
季夏匆匆花了一千兩,買了兩張請帖,到了地方才發現,到場的足有萬人有餘,好一場盛會。這樣算下來,炎國至少賺了幾百萬兩銀子,炎國果然缺錢花。
大婚的地方分內場和外場,仙士們進的是內場,而凡人所在的是外場,由百名侍衛站隊隔開。
季夏只見那一萬多仙士全都坐在內場,每個仙士前面都有案一張,上面擺著酒肉和瓜果。仙士們坐下后,先不動,等著婚禮的進行。
季夏和仲秋坐在外場,位置比內場要高一些,但是距離就遠了許多,一般人根本看不清內場中仙士的臉。
唯獨季夏與仲秋這樣的,一眼看去,甚至能數清楚案上的瓜果共有幾個。
季夏和仲秋坐下,開始焦急地等待。仲秋在邊上看著滿場的仙士,臉色蒼白,這麼多的仙士就算想飛升也會被瞬間轟成肉泥。
兩個女子握緊對方的手,這一刻,她們成了彼此的依靠。
「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季夏顫抖著說。
「我陪你去面對他。」仲秋對季夏說,她看著季夏的眼睛誠懇地說,「這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什麼大不了的,果真嗎?緊張的兩人看著台下,不多一會兒吉時到了,兩位新人緩緩入場,新娘被紅蓋頭蓋著,而新郎還是戴著那塊火紅色的面具。
季夏緊張到閉眼,讓仲秋告訴自己情況。閉眼中,季夏才猛然發現,那個人始終是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有說不清楚的關係,不管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不管是愛還是不愛,他都有和自己那簡單的契約關係。
新人入場,主持大婚的是炎國的禮部尚書,一個頭髮都已花白的人物。
仙士們此時全都安安靜靜地看著上面,沒有發出哪怕一點兒的聲響。幾個和雲雀同輩分的雲族長老則在這時要求新郎摘下面具來,戴著面具成婚實在有失風範。
這時的新郎才緩緩摘下面具。
所有人一聲驚呼,那是一張近乎完美的臉龐,似乎是經過精心計算的那樣,那張臉是那樣完美。
鼻子不高不矮,嘴唇不大不小,臉很白,是健康少曬的白,而不是缺少陽光的蒼白。眼睛宛如沉靜的黑色寶石一樣地鑲嵌,讓這張完美的臉頓時有神起來。
這樣一張完美的臉早已讓在座的少女們騷動了起來,發瘋一樣地開始大呼雲揚的名字。終於見到自家小族長的仙士們紛紛拜下,高呼千歲,其餘守衛也朝著這個即將的駙馬下跪。
季夏看著那張完美的臉龐,並未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倒是覺得這樣的雲揚和自己絕對不配,這婚約就像一個滑稽的鬧劇,早該結束了。
大婚開始,頭髮花白的禮部尚書按照雲揚神仙的身份,制訂了新的程序。
「一拜天。」禮部尚書喊道,雲族來自天界故只拜天。
新郎新娘彎腰拜天。
「二拜炎皇。」
新郎新娘轉過身來,雲道沒有下界,故而拜的只有炎國皇帝。
「夫妻對拜。」
兩人轉身,對拜。
時間似乎安靜了一樣,所有的仙士都不說話了,靜靜地看著台上的兩人對拜。最後一個動作完成,雲揚就成了炎國駙馬,公主的相公。
就在這時,季夏的眼睛忽然發亮,他看到了雲揚的一根頭髮絲,一根流動的頭髮絲。季夏的眼睛盯著雲揚那根頭髮絲,她的眼瞳忽然變大,道體的力量猛然隨著季夏的意識覺醒。
一根流動的頭髮,季夏的腦海里蹦出了唯一的可能性:那不是頭髮,那是魔氣。上面站著的那個「雲揚」對魔氣的控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使得魔氣可以細如髮絲地被他所用。
髮絲的底端是臉,也就是說台上那人在利用魔氣持續不斷地為臉輸送魔氣。
幻術!季夏的神情忽然變了——那人用的魔氣,不可能是雲揚。
台上的新人已經對拜完,所有人都安靜了,只等禮部尚書最後一句「禮成」便算聯姻成功,隨後歡慶的聲音會像海浪一樣將季夏的聲音淹沒。
就在這時,季夏選擇發音,在所有人安靜的時候,在白髮的禮部尚書尚未說出最後兩字之前。
「幻術!臉是假的!」季夏忽然站起來大喊!
季夏喊出這句話的那一刻,整個外場所有人都安靜地坐著,望著台上,忽然聽到這樣一聲喊,所有人先是大驚地望著季夏,再望向檯面。
神仙中,聽到季夏這樣一聲喊,不少懷疑的人迅速捏碎仙元珠動用仙眼去看,果然是用了幻術,那是一張黑色的臉,星族的人。
「你到底是什麼人?」仙士們開始大聲喊。
台上的新郎官沉默了片刻后,開始大笑了起來,然後拿下新郎的帽子,將藏在頭髮中的魔元珠拿了出來,幻術消失。
所有人盯著新郎官,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另一邊,季夏長舒了一口氣,卻發現邊上的仲秋傻了一樣,仲秋的右手緩緩抬起,指著台上的新郎官哆哆嗦嗦地道:「是他,星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