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你今日,必死!

  李寬搖了搖頭,緩緩走進雍州官府,手指在案牘上輕輕抹了把,有灰塵,顯然已經有段時間未曾有人進入了。


  李寬轉過身,看向帶路的男人,問道:“雍州府尹的宅邸在何處?”


  男人對上李寬冰涼的眼神,瞬間打了個哆嗦,顫抖著指向前方道:“就在距離這兒不遠。”


  李寬沒有猶豫,道:“立刻帶我去。”


  在行至雍州府尹的宅邸前,李寬擺了擺手,令眾千牛衛舉盾呈防禦陣勢,而後緩緩向大門走去。


  宅邸大門沒有落鎖,輕輕一推便打開了。


  叫人奇怪的是,宅邸內依舊空無一人。


  但李寬卻沒敢讓兵士卸下防備,而是繼續向正堂挪動。


  就在他們行至道路半中間時,四周房屋上方突然冒出一道道人影,皆是拉滿弓箭。


  沒等千牛衛作出反應,箭矢離弦,從自四麵八方激射而來。


  雍州兵士居高臨下,而且早已做好準備,千牛衛一時間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隻得舉起盾牌組成圓陣,將李寬護在中間。


  透過盾牌間的細小縫隙,李寬將這些兵士的坐標一一記在心中,而後自千牛衛兵士背後解下弓箭。


  “東南方,開小縫。”


  李寬的話叫千牛衛皆是一怔,隨即在看到他手中拉滿的弓箭時,心領神會。


  圓陣挪動,在李寬又一次重複東南方時,突然打開一道隻容箭矢出入的小縫。


  一縷寒光,自圓陣中掠出,而後圓陣瞬間合攏,再次呈現出堅不可摧的態勢。


  無需確認,因為房頂的慘叫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啊!”


  便在這時,一支利箭刺穿左側千牛衛的小腿,劇烈的痛楚差點叫他手上無力,但即便如此,這名兵士依舊牢牢握著盾牌,頂在前方。


  他知道,他不能倒。


  如果他倒下了,圓陣便會出現豁口,到那時盾牌組成的圓陣便會瞬間瓦解。


  李寬來不及關心兵士的傷,又一次開口道:“東北,速開。”


  又是一道拉滿的箭矢。


  如此反複四五次後,屋頂的兵士似乎找到了規律。


  每當圓陣拉開豁口,便會有鋪天蓋地的箭矢落下。


  而每一次打開,都會有千牛衛的兵士,擋在李寬的身前。


  滾燙的鮮血濺落在李寬的臉上、身上、以及心裏。


  但就算是這樣,中箭的兵士依舊堅守地舉著盾牌,實在撐不住了,便有其他千牛衛扶著,頂在前方。


  屋頂的兵士方位在動,李寬的瞄準的方向也在隨之變化。


  這一戰,在外人眼中隻有一炷香的時間,但在李寬的心中,卻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一般漫長。


  因為每一分每一秒,都意味一名中箭戰士的生命在流失著。


  終於。


  有人倒下了。


  一名年約三十的兵士,在身中三箭之後,徹底失去了力氣。


  而此時,屋頂的雍州兵士,也僅剩下寥寥一個。


  李寬舉起弓箭,箭矢離弦而出。


  最後一名雍州兵士被貫穿了喉嚨,甚至連慘叫都未發出,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


  而千牛衛大多也都身負重傷,甚至有些兵士都已經徹底失去了呼吸。


  魂歸故裏。


  李寬深深看了一眼屍體,朝著王京景說道:“我回去後會稟奏父皇,他們是我大唐英雄。”


  王京景則是看著這些曾一起奮戰的兵士,無言以對。


  這件事是李寬做錯了嗎?


  若是不強行攻城,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但若是不強行攻城,不知道雍州城內還會死去多少百姓。


  這一切,沒有答案。


  世間的事哪有那麽簡單,非黑即白?

  “啪···啪···啪···”


  就在兩人稍作沉默時,正廳內突然傳來了陣陣鼓掌聲。


  李寬凝眉看去,就見到一個身材臃腫身著官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此人正是雍州府尹——劉琨。


  劉琨一臉笑意地走到正廳門口,鼓掌道:“好一個大唐英雄,楚王爺,您這是拿別人的命,成就自己的名聲啊。”


  “他們本來可以不用死的。”


  “死去的人,要這英雄之名,有什麽用呢?”


  “難不成在黃泉路上,還能有鬼差給他們叫好?”


  話音剛落,雍州府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千牛衛兵士循聲望去,就看到身著甲胄的雍州兵士把守在大門處,嚴陣以待。


  李寬攥緊龍膽亮銀槍,冷冷地看著劉琨,緩緩開口道:“雍州城的百姓,大唐的百姓,也本可以避免瘟疫之災。”


  “而你卻沒有那麽做。”


  劉琨點了點頭,有恃無恐道:“王爺說的對,所以我是罪人,千古罪人。”


  “但王爺不也跟我做了一樣的事,那王爺是不是也是千古罪人呢?”


  這些話字字誅心。


  但李寬卻不為所動,不是不為害死這些無辜兵士而愧疚,而是因為愧疚,是這世間最沒用的東西。


  李寬心裏清楚。


  哪怕他現在磕頭悔過,哪怕他自刎謝罪,這些逝去的兵士都不會活過來。


  而且不止活不過來,自己也會愧對他們的亡靈。


  李寬提起龍膽亮銀槍,槍尖指著劉琨,語氣冰冷,“你今日,必死。”


  言罷,李寬身形忽閃,提起長槍刺向劉琨。


  而劉琨顯然對此早有預料,一個閃身躲了回去,雍州兵士自正廳魚貫而出。


  與此同時,宅邸外的雍州兵衛也隨之湧入,與千牛衛廝殺在一起。


  李寬擁有呂布之力,戰意依舊盎然,但其他千牛衛在方才圓陣中都或多或少受了些傷。


  即便他們是大唐的精銳,此刻麵對著人數占優的雍州兵衛,也是有些吃力。


  這樣下去,對於李寬他們來說,情況是極為不妙的。


  寡不敵眾,千牛衛節節敗退。


  而李寬亦是被這群雍州兵衛纏住,不是打不過,而是人數太多,倒下一人,便有其他人頂上。


  稍不留神,便有長槍襲來。


  如此一來,倒叫李寬身上也多了幾道傷口。


  劉琨則是一直在遠處注視著這裏,在看到李寬受傷時,一通鼓掌,甚至連連喝彩。


  而在其身旁的官員卻有些擔心,“大人,這樣一來,豈不是···”


  “豈不是什麽?”劉琨瞪了瞪眼,說道:“朝廷在知道瘟疫爆發之後,我們都得死,早死晚死不都是個死。”


  “死之前還能拉上個王爺墊背,豈不美哉?”


  話音剛落,一名千牛衛被數把長槍刺穿胸膛。


  劉琨連忙鼓掌叫好,指著率先捅殺千牛衛的兵士喊道:“好!此戰結束後,我提你做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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