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敲山震虎
月影閣背後依靠的是裴氏,這是朝堂內諸位心知肚明,卻無人點破的事情。
裴寂今日一早也是聽到了風聲,一步出列,躬身道:“回陛下,那柳如煙之前確實是月影閣的閣主。”
“月影閣也確是裴氏的產業,但家中產業並不是老臣打理,所以對此倒不是很了解。”
“哦。”李世民點了點頭,輕輕將信紙丟在案牘上,說道:“那倒是奇了怪了,我聽說裴相之前好像還與寬兒打過一個賭,就在月影閣之內?”
這件事不算秘密,況且裴寂輸給李寬,在渡酒肆當賬房的事,也是被很多官員親眼見到的。
裴寂道:“臣確實與楚王爺打過賭。”
“但那柳如煙在文武鬥之後,便突然消失,臣也不知她去了何處。”
裴寂此時冷汗淋漓,陛下前些日子剛敲打過自己,好不容易因李寬的緣故態度有些好轉,這好巧不巧的,柳如煙又出事了,而那個狗日的柳枯離,居然還是柳如煙的親弟弟。
這特娘的···
裴寂心裏苦,但裴寂不敢說!
陳家村在山腳下約有二裏的地方。
一汪碧水繞著陳家村而過。
倒算的上一處風水秀麗的好地界。
“趕緊給我開門,絕對是你家那個狗雜種幹的好事。”
一處低矮的茅草屋外,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堵在門外。
木門因著漢子敲打的動作,隱約有被砸壞的跡象。
“劉瀚宇那個狗兒子呢?”
“趕緊讓他給老子滾出來。”
為首的漢子身材格外魁梧,孔武有力,看上去便知道是個練家子。
此人正是陳鐵的爹,陳家村的裏正——陳家豪。
而在其身旁,陳鐵也煞有其事地拿著個木棍砸打著木門,邊砸邊說道:“爹,一定是劉瀚宇幹的。”
“我聽人說他在長安城裏給有錢人家做跟班,一定是他在主家那裏告了狀。”
陳家豪一腳輕踢在陳鐵的屁股上,罵道:“混小子,滾一邊玩去。”
茅草屋內,衣衫單薄的瘦弱婦人正死死抵著門,但身子卻因為害怕而止不住的顫抖。
瀚宇長大了,跟了長安城有錢人家,這是她知道的。
前幾日,突然來了個衣著華貴的男人,拿著地契隻說把陳家豪的田地全部收回。
雖然她當時隱約有所猜測,但劉瀚宇沒有回來,她也無從得知。
直到今日天剛亮時,陳家豪凶神惡煞地拿著木棍,領著一群人過來的時候,她才確定這份猜測,慌忙下隻好躲在家中。
門外的打罵聲還在繼續,劉氏哪裏見過這種陣勢,就連平日看到作威作福的陳家豪,膽小的婦人都是低著頭,繞著躲開。
身子在顫抖著,眼淚卻在止不住的掉。
顯然害怕到了極致。
陳家村的主道上,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停在劉瀚宇的家前方。
駕駛著馬車的自然是楚王府的管家——方小商。
陳家豪認出了這就是拿著地契來收地的人,臉色陰沉著,便圍了過來。
“你憑什麽收我的地?”毫不講理的指責,陳家豪手中握著木棍,狠狠砸在車轅上。
方小商皺了皺眉。
坐在車廂內的李寬也皺了皺眉。
蠻不講理。
不過好在,李寬也不是過來講道理的。
道理,隻不過是口舌之快。
隻是在勝利之後,羞辱對方的錦上添花罷了。
方小商掃了眼陳家豪,沉聲道:“地契上白紙黑字寫明了是我主家的地,不想租了,便收回了。”
“換句話說,地是主家的,哪怕空著閑著,不租給你也沒任何關係。”
“我呸。”陳家豪豪橫慣了,又是砸了下車轅,道:“不就是主家的一條狗,狗仗人勢。”
“今個兒我還告訴你了,這地你不租也得租。”
李寬突然覺得下巴有些癢,伸出手指撓了撓,換了個姿勢,繼續聽著車外的狗吠。
“喲,今個兒是你駕車啊,難不成這車上坐的是你主家?”陳家豪陰陽怪氣地看著方小商。
方小商皺了皺眉,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吵?”
“裏麵那位主家心情很不好,你若是吵了他休息,我可不保證主家會不會做出什麽衝動的事。”
——
甘露殿內。
早朝結束後。
房玄齡與杜如晦並肩而行。
杜如晦笑道:“房大人,還有幾日婚假,怎麽休完了?”
房玄齡跟著笑道:“實在是要處理的事務太多了,況且府內突然冷清下來,我也有些待不住了。”
“哈哈哈···”
杜如晦聞言大笑,道:“房大人還真是···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杜如晦突然又劇烈咳嗽了起來。
房玄齡眉眼間閃過一絲憂色,“杜大人,您有去請大夫嗎?”
杜如晦臉上有一抹黯然一閃而逝,隨即大笑道:“大夫說過沒大事,就是要我多休息休息罷了。”
“說起來,我真是羨慕房大人啊,這婚假若是輪到我,那我定要好好歇上幾天咯。”
房玄齡將擔憂藏起,笑著說道:“杜大人家的二公子馬上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了吧,到那時杜大人可是要好好歇息幾日啊。”
杜如晦笑道:“是啊。老夫現在最大的期盼就是杜荷這混小子了。”
這邊的有說有笑,卻讓一旁的裴寂絲毫開心不起來。
雖然在朝堂上總算是逃過一劫,但終究還是將這些日子在陛下麵前,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好感,毀於一旦了。
隻是裴寂很不理解,說到底,這件事跟他是沒有什麽特別密切的聯係的。
漢王爺李元昌與柳如煙的關係,隻要陛下稍稍查下去,就能查到蛛絲馬跡。
可陛下偏偏卻隻拎著自己問責。
這不是擺明了想要護著漢王,先把自己一除為快嗎?
但這麽說似乎也不是很確切,若陛下真的想除掉自個兒,那為何不在朝堂上就徹底安罪,反而隻是問責一番就止住了?
搞不懂,實在是搞不懂。
裴寂頭都大了。
——
半個時辰後。
“老臣不懂。”
長安城朱雀大街的某家客棧內。
身著官服的老人微微躬身,疑惑道:“陛下這番行為雷聲大雨點小,老臣實在是不懂。”
而在其麵前坐著飲酒的,正是當今陛下同父異母的兄弟——漢王李元昌。
李元昌飲了口酒,笑道:“不懂?”
“我看你就是怕,所以不敢說罷了。”
李元昌長出了口氣,將酒杯放下,目光中滿是唏噓,“陛下這是在敲山震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