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族數萬聯軍擠在一處，吃喝拉撒都是問題，人越少越好管理，人越多事情越多，單純的量變引起質變。
以墨慧君的統籌規劃能力外加湯賢從旁輔助本應沒有壓力才對，但狡猾的獸人捏死了人族命脈——後勤。
糧食不是很缺，臨河紮營水也可補，但天氣轉冷，保暖的衣物需要從石堡城長途運輸，會遭到獸人劫掠；
南方濕氣重，毒龍灣的濕氣更重，數萬軍隊不是所有裝備都由精鋼打造，劣質的鐵劍會生鏽，砍東西砍多了會卷刃，需要補給，會遭到獸人劫掠；
夜裡需要生火，做飯需要生火，需要乾柴，拾柴者走遠了會被獸人襲擊，走近了就只能拿斧子，更多的是拿劍砍樹，加劇了武器損耗，濕柴做飯時產生頗多濃煙，伙夫苦不堪言；
泔水處理是問題，拉粑粑離營遠了會被獸人襲擊，近了影響整個軍隊後續生活作業，有人偷懶往河裡傾倒，數萬大軍連綿河岸十數里，水雖然是流動的，但每段都有緩有急，上流的人往河裡倒洗臉水，下游的人就得喝洗臉水，上游的人往河裡倒洗腳水，下游的人就得喝洗腳水，上有的人往裡倒泔水，下游：……（《明朝那些事》是本好書，明史入門書籍，這裡借鑒了一段朱元璋陳友諒對峙。）
墨慧君找艾倫一起發布布告：可以往河裡傾倒泔水，但必須運往最下游傾倒。
奈何聯軍士兵受教育程度不高，遵紀守法意識不高，不自律，仍有不自覺者如此做。這種情形下居然還有糙漢子見水清澈便直飲生水，遭受瘧疾。
以上種種尚未言全，水棲獸人對人族補給線的封殺逐漸起了作用，人族聯軍逐漸困苦起來。
不僅是補給線受到影響，派出去的斥候，也就是軍隊的眼睛頻頻遭到雙足飛龍獵殺，斥候胯下的戰馬再快也快不過翱翔於天的飛龍，情報搜集變得困難起來。
等邢軍接受營寨事務時，疾病終於開始蔓延了，人挨人人擠人的住在一起，生活習慣又不好，根本遏制不住。
邢軍頭大如斗，頗有力不從心之感。
艾倫聽聞他已痊癒，便急急忙忙找他磋商，艾倫已經覺察到了情況不妙，已有退意，只是情況變得滑稽起來。
毒龍灣大戰結束以後，普通士兵見戰役慘烈，小命要緊，萌生退意，艾倫與邢軍等一票領導人則不想撤退，一受挫折便無功而返，是為無能，面子問題。他們平復士兵情緒，加大宣傳「勇者無敵論」：勇者乃上天選派下來的神使，神使在此，得神庇佑，絕沒有失敗的道理。
就和中世紀十字軍東征一樣，聖遺物十字架的碎片置於軍中有鼓舞士氣的作用。士兵一想傳說中的勇者與他們同在，勇者從沒有輸過，他們又怎麼會輸？（註：羊飛化身的西蒙與邢軍的決鬥已被傳的眾口紛紜，即使是南境也不統一，支持公爵艾倫的人說西蒙獲勝，支持勇者的也不甘示弱說勇者獲勝，兩位當事人也出於各種顧慮不在公開場合澄清，平手的決鬥結果就在雙方的不坦誠下愈傳愈亂，存在歧義。）現在打的艱難是神明對他們的考驗，這點考驗都過不去，怎麼配擁有勝利。等他們打贏了這場戰役，一定會感謝現在苦苦支撐但死不認輸的自己，因為現在的堅持，才能得到神明認可，得到祝福，死後上天堂之類的。
沒文化的普通士兵迷信起來，在各種宣揚下他們迷信一定會獲勝。但有文化有理性的高級將領不這樣認為，比如艾倫，他們懂得冷靜分析局面，明白勝利的天枰已經逐漸偏向於獸人。
現在變成了普通士兵雖然過的苦，但仍然保有士氣，想打，高級將領不想真正的失敗，想退。
艾倫見到邢軍后直白的開口：「我們的條件已經越來越困難了，我從不懷疑我們擁有的力量，有你在，有西蒙在，我們能夠打贏獸人，但問題在於獸人不讓我們打，他們在湖心島內龜縮不出。
此役的關鍵在於我們能否登上湖心島，你老實告訴我，有沒有登島的辦法。」
「沒有。」邢軍搖了搖頭。
艾倫果斷開口：「那我們退吧。」
「不退。」邢軍答的倒也乾脆。
「那你想怎樣？」艾倫有些焦躁。
邢軍開口道：「再等等，戰局或許會有新的變化。」
「時間刻不容緩！」艾倫快要瘋了。
「我說等，就能等。」
邢軍虎目一瞪，艾倫就感受到莫大的壓力……但他已經不是石堡保衛戰中的那個初出茅廬的菜鳥了。
他挺著壓力開口：「等多久，給我個時間。」
邢軍：「一個月。」
艾倫眉頭一皺：「三天。」
「半月。」
「三天！」
「一星期……」
邢軍注視著艾倫。「一個星期就可以。」
艾倫想了想道：「一星期就一星期。」
邢軍：「明天開始算。」
艾倫：「依你。」
隔日，第一天，邢軍將眾勇者與獅子團員召集起來商議渡河方案。
湯賢出面主持會議，邢軍閉目閉口端坐於主座上不說任何話，幾人試探著開口想要揣摩邢軍心意，邢軍也不答話，只是端坐於主座之上彷彿一尊雕像。
眾人逐漸發現，在大帳裡面做什麼邢軍都不會管，只是不能離開這裡。
被限制住人身自由坐在大帳裡面無法離開，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眾人膽子逐漸野了起來，各種不著邊際的設想被提出來，卻又被著相當實際的墨慧君一一否定。
一天過去了。
第二天邢軍依舊如此，眾人有了第一天的經驗便開始提出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這天冒出來的諸多方案比第一天靠譜了很多，卻仍被墨慧君給一一否定了。
第三天如此，第四天也是如此……
第五天……眾人不再提出任何方案，只在帳內閑聊，因為他們已經沒有辦法了。
……毒龍灣的湖心島成了絕對不可能攻陷的地方。
於是這天日暮時分，邢軍終於睜開了眼。
「通知各部，通知艾倫，我們後天開拔，回石堡。」
大廳里的眾人終於輕鬆下來，可這輕鬆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很久，一名令兵就急匆匆的掀開營帳。
「大人！營外有名獸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