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跳板
季尤佳對上卡羅的目光，她的眼裏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壓迫感。
除了在回懟某些挑事的媒體，卡羅從未看到過季尤佳這副模樣。此刻的她褪去了溫柔乖巧的外衣，露出了內裏銳利的光芒。
是啊，她差點忘了，季尤佳一直都是個倔強，不服輸的人。
不了解的人，肯定會被她的外貌所欺騙。
“教練，如果是你，你是選擇拚一把還是留下遺憾？”季尤佳沒有給卡羅說話的機會，而是繼續道，“我比她們大了四歲，已經不再年輕，我還有多少場比賽，我自己都沒法保證。現在的我，隻能將每一場比賽當做是我的謝幕表演，竭盡全力，做到不留任何遺憾。”
“你也知道自己不占年齡優勢，又何必挑戰這種極限？”
季尤佳在自由滑加入4個四周跳後，體力消耗的非常明顯，如果再加入阿克塞爾三周，整套節目能否順利滑下來，都將是一個問題。到時候，恐怕得不償失。
“正因為如此，我才必須要跳，我要賭一把。”
最近這段時間，她每天都在加重體能訓練，已經達到了自己所能負荷的極限，她有80％的把握，可以完成四周跳加3A。如果她這次跳不了，那下一次也基本跳不了。她馬上就要過了女單鼎盛年齡，身體條件會越來越差。這是不可逆的事實，不是可以靠訓練能變好的。
卡羅最終還是沒能拗過季尤佳，盡管她並不讚同季尤佳的選擇。
但她也清楚，季尤佳這個選擇隻是通知她，並不是征求她的意見。
在她們因為要不要上阿克塞爾三周跳爭執不休時，第四位出場的尤利婭已經比完了。對方開場的勾手三周接後外結環三周連跳質量極高，足以與巔峰時期的阿利亞媲美。
這個動作原本是阿利亞的招牌動作。
季尤佳半靠在沙發上，臉色有些凝重。她最拿手的3A出現了失誤，她不想阿利亞也跟她一樣在自己最擅長的跳躍出現失誤，而且對手已經挑戰成功。
尤利婭的實力自然是不錯的，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成為世體運會的金牌獲得者。她抓住了季尤佳失誤的機遇，整套節目發揮堪稱完美，總分比科索托娃還高出1.06分，離80大關隻差一點，暫列第一。
在她身後的，還有即將上場的福田春奈和壓軸出場的同門師姐阿利亞。
福田春奈一上場，季尤佳的目光便緊緊盯著場上那個紅色的身影。
這是她第一次與福田春奈同場競技，也是第一次在現場看對方的比賽。
福田春奈在青年組的比賽就很出色，是唯一可以和俄羅斯幾位新秀抗衡的亞洲選手。她3A的穩定性，僅次於季尤佳。
一段流暢的滑行後，福田春奈起跳，在休息室的季尤佳下意識捏緊了自己的雙手，她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看著已經在跳躍的福田春奈。
福田春奈的跳躍高度非常高，配上接近男選手的力量感，有種凶悍的感覺。
這與季尤佳不同，季尤佳的跳躍遠度更遠，當然高度也不低，充分發揮了自身輕盈與協調性好的優勢。季尤佳起跳就開始轉體，這也是她可以挑戰四周跳的優勢。
隨著福田春奈落冰後滑出，她成功完成了自己總決賽的第一個阿克塞爾三周跳，也是所有女選手中的第一個。
六位選手，隻有季尤佳和福田春奈可以上演3A，季尤佳的失敗，注定了福田春奈會成為這個唯一。
季尤佳將玩偶抱在懷裏，小聲道：“你看她真的很穩定。”
“她如果順利度過發育期，有極大的可能比俄羅斯那幾位更出色。”卡羅對於福田春奈的表現也表示肯定，福田春奈跳躍時的力量感，現場觀看遠比通過視頻更有衝擊。
音樂漸入尾聲，福田春奈還沒有出現失誤，季尤佳一手摁著腰，一手撫摸玩偶，淡淡道：“您現在還覺得我在胡鬧嗎？”
卡羅糾正道：“這是兩件事。”
季尤佳也不跟她爭，換了一個話題，“你相不相信，她可以刷新我的記錄。”
卡羅望了一眼冰麵上隱隱展現出女王姿態的福田春奈，沒有說話。
等音樂停止，福田春奈臉上開心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後，卡羅才道：“我不回答假設性問題。”
季尤佳輕笑道：“那我們等分數出來再說。”
福田春奈這套節目的難度和季尤佳原定的難度基本一樣，如果兩個人都出色發揮，就是看節目內容分，在這點上，季尤佳更占優勢，但總分相差不會超過1.5分。
以季尤佳在美國站的分數為準，福田春奈一定可以上80分，有很大的概率可以刷新季尤佳一個月前的記錄。
季尤佳和卡羅誰都沒有說話，靜靜等待著裁判打分。
已經在場邊等待上場的阿利亞也緊張地關注著福田春奈的分數。
而福田春奈本人一臉輕鬆，一邊喝水，一邊和鏡頭打招呼，圓圓的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她身邊的教練麵上平靜，看不出任何想法。
直到大屏上打出分數，福田春奈懵了兩秒鍾，然後驚叫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的她被教練抱了個滿懷。
她以82.76分，打破了季尤佳在美國站創造的記錄。
季尤佳做了一個深呼吸，揚揚唇角，“你看，我猜中了。”
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的卡羅，沒有說話。
候場的阿利亞向某處望了一眼，在聽到廣播聲後，壓下心頭的焦慮，上了場。
在配樂低吟淺唱中，阿利亞開場原計劃勾手三周接後外結環三周，然而第一跳落冰失誤，沒有接上第二跳。
季尤佳直接傻眼了，以至於都在心裏質問自己，她們倆是不是說好了一起失誤？
小將們紛紛抓住上位機會，而她們倆卻接踵上演失誤大合集，是想成為小將飛升的跳板嗎？
默不作聲的卡羅突然出聲，“她的節奏有些亂了。”
季尤佳不自覺捏緊了拳頭，“我相信她。”
跳進燕式旋轉也是阿利亞的強項，她在基本姿勢到兩個難度造型的過渡中，保持著極快的速度和穩定，季尤佳悄悄吐了一口氣。
側燕式進入阿克塞爾兩周質量一般，完成得不算利落，落冰時手臂姿態也沒有以往舒緩。
種種跡象表明，阿利亞的心態因為開場的失誤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她沒有頂住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