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屍64
派洛楓死死地盯著金燦的胃,如同有了透視眼,能看見小咪在他胃裏旋轉玩耍的樣子。——小咪一定痛苦死了,胃酸一定在咬噬它的爪子吧……
要不是為了首領,派洛楓怎麽可能舍得把自己心愛十年的玩具們拿出來殺人?這些小玩具在別人眼裏或許不起眼,可在他心裏,它們就是自己的童年——也是唯一的玩伴。
派洛楓兩眼一閃,這個心狠手辣的殺手兩眼居然泛上一層難以覺察的淚霧。他撫摸著手裏的遙控器,按在操縱鍵上的力氣越來越輕……
爸媽離婚,爸爸什麽都不管就走人……媽媽工作忙得很,一天天都在餐廳裏忙裏忙外。大概也是因為缺乏父愛的關係,派洛楓性格從小就特別內向。他不喜歡交朋友,隻喜歡和玩具們在一起玩。隻有在和它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用泛濫的保護欲遮掩空虛的內心。
頑熊是第一個玩具,也是奶奶留給他的遺物;第二個玩具是跳棋,是四歲生日那年媽媽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然後第三就是小咪了。
他眼前一片迷霧,抬頭一看白亮耀眼的燈,竟然像看萬花筒。
從來都是我保護你們,曾幾何時,我會想到用你們來做收割人命的鐮刀,並親手把你們葬送?
……
派洛楓知道,他在很多人心裏其實已經是個被唾棄的殺手了。
其實他有時候都會唾棄自己。
唾棄自己實在是太弱小,明明曾經嘴上說著要保護心愛的玩具們。可是現在,收割性命的全都是自己口口聲聲要保護的“人”。派洛楓明白,要是沒有玩具和獵飛首領,自己就和這些天見過的那群吃不上飯的乞丐一模一樣!
派洛楓緊緊握住遙控器,幾滴熱汗從臉頰滑落,打在地板上。
“所以,我更應該誓死追隨首領,不離不棄!”派洛楓的聲音很小,小到任獵飛喘息的聲音都能蓋過他。不可能會有人發現,客廳裏正有一個沉浸於童心的男孩,在低頭默默感傷。
任獵飛稍稍露出一顆虎牙,忽然瞥了一眼派洛楓的方向,嘴角微微揚了揚。金燦疼得又是一聲嘶吼,生生地傳入任獵飛大腦中。他把翹起的嘴角再次按了下去,眼神抽離派洛楓,專心享受曾經的獵人淪落成獵物的可笑模樣。
漸漸地,幾分鍾過去了。任獵飛厭倦了金燦千篇一律的叫喊,那刺激的求饒聲變成了對他的咒罵聲以後,任獵飛反而覺得金燦的叫喊開始像一張枯黃的紙,索然無味。簡直就是噪音……
就像多麽美麗動聽的炫音,聽慣了,也就覺得不好聽了。
【末日喪屍遊:殘忍的形狀】
“灰裘之行,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龐恪這家夥卻還遲遲不肯出場麽?”
任獵飛滿不在乎地輕哼了一聲,影子們束縛金燦的熱情絲毫未減,他自己已經開始覺得無聊了。
“算了,那就讓我送你上路吧。”任獵飛輕描淡寫地瞪了一眼金燦,不知何時伸手進懷裏摸了一把槍,一下子按動扳機打穿金燦的右胸。
幾顆血珠當場濺在任獵飛的黑衣上,散發出腥臭的味道。
肺部被擊穿是不會當場死亡的。不過那種失去呼吸苦苦掙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可真是比任何酷刑都難受啊。
任獵飛冰冷地轉過臉,命令影子們鬆開手,站在原地待命。
他是個有耐心的殺手,他會眼睜睜地看著金燦死在自己眼前。他會目睹那個正義的人民警察眼角冒出血絲的樣子,也同樣會看著對方那副猙獰到像無限褶皺的床單一樣的臉,開始向自己露出仆人般的渴求。
渴求什麽呢?
恐怕隻有一死可求。
金燦痛苦地掙紮了很長一陣,兩眼紅得嚇人。
耐心等待了二十分鍾。
“世界上又少了兩個廢物。”任獵飛一口唾沫噴在金燦屍體上,思路清晰地看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命令周圍的影子道:“去二樓,把一個紅頭發藍眼的男人抓下來。”
派洛楓利用剛才的時間調整了一下心態。他疑惑地看了任獵飛一眼,似乎不明白首領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口中那紅發藍眼的男人,正是代表龐恪。
“首領,我記得你的名單上麵沒有龐恪。”
“的確沒有。”任獵飛料到對方會問,“不過我的名單上還有另外兩個家夥。‘探測器’上顯示,他們也藏在這個小灰裘村裏。”
“原來如此。”派洛楓以為隻有金燦金輝兩個人。既然還有兩個躲在灰裘,那他們恐怕要在這神奇的灰裘村裏待上一段時間了。
因為聽首領的意思,他們似乎沒來這裏開會,所以才要把這灰裘組織的老大“請”出來好好問一問。
黑壓壓的影子們聽令,排列整齊地走向樓梯口。正當任獵飛再次露出虎牙象征得意時,刺耳的一聲脆響忽然出現。
【末日喪屍遊:拉閘】
“啪——”
整個客廳一瞬間陷入了無邊黑暗。
“怎麽回事?”坐在角落的鄭棕邪抬了抬手,嚐試著在黑暗中爬起來。
“停電了吧。”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幸存者猜測。
龐恪蹲在樓梯口的拐角,正準備撲出去和任獵飛蠻幹,忽然發現客廳的燈滅了。
“燈滅了,沒有了光,是不是就……”
“就不存在什麽影子了。”
龐恪咧開嘴露出潔白的八顆大牙,朝身後一個拿著手電筒走過來的人豎了大拇指。他看清了彥辰的身形,也看見彥辰在朝自己招手。
“我把閘拉了,老大!”
不知何時從衛生間出來,把電閘拉下的彥辰得意地晃了晃手裏的手電,嘿嘿一笑:“老大,那些影子沒了光,就不會存在了。咱們出去把囚者F6幹掉吧!”
龐恪一把摟住彥辰的腰,俊俏的臉龐映上手電筒的反光,黑暗中格外帥氣逼人。彥辰笑得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尤其是龐恪摟上他腰的時候。
他正享受被愛人摟抱的舒適,隻聽見龐恪歪了歪頭,輕輕吐出兩個大字:“好啊。”
一樓,站在原地感受到影子消失的任獵飛絲毫不慌亂,反而兩手抱在一起大笑了一陣。
“彥辰啊,你腦子還是很靈光的,根本不像以前做同學的時候那副傻樂樂的性格。”任獵飛並不吝嗇自己的誇讚,隻是他誇讚的聲音有點小,小到隻有自己聽得到,“龐恪和彥辰,嗬,隻是看起來強大吧。隻要擒住了其中一個較弱的,那個強的自然也得跪倒在我麵前——不過,我不會這樣做。”
不在複仇名單或殺死後對計劃沒幫助的人,任獵飛連理都不會理。
正當他立定在原地大腦飛速旋轉,一道爽朗正義的聲音響徹在耳邊:“任獵飛!你是要破壞灰裘組織的計劃嗎?”
龐恪一手握住槍柄,瀟灑地站在樓道口上。憑借過人的視力,他完全可以在黑暗中發現任獵飛的大體位置,從而把槍口瞄準他。
派洛楓立在任獵飛旁邊,一頭的冷汗,自從彥辰拉閘以後就沒停過。
雖然這也是計劃裏設想過的一種可能,不過那是計劃裏設想的最危險的一種情況:紫色糖豆被破解,加上被最難纏的龐恪拿槍指著……
“哼哈哈哈哈。”
任獵飛沉默了一陣忽然大笑,伸手精準地指向站在二樓的龐恪。
“龐恪,我和你並沒有仇恨。就這麽拿槍指著我,是不是有點激動了?”
“你笑什麽?”龐恪反感剛才任獵飛的笑聲,反問道。
“沒笑什麽,隻是覺得你很膽小罷了。”“膽小?”龐恪兩眼眯成一道縫,極度質疑地盯著黑暗裏的任獵飛,“落入這場四個遊戲的每個人,要麽變成擔驚受怕的小老鼠,要麽成為這場遊戲的主宰。如果你認為我是那隻膽小的老鼠,那麽你呢?你隻敢做一些卑鄙的勾當,比如殺害某些無辜的挑戰者,對嗎?”
龐恪的反問底氣十足,而且異常堅定。任獵飛少有地撓了撓頭,雖然黑暗裏龐恪看不清對方的動作,不過他能感覺到對方有所異動。
“所以說,在灰裘村大名鼎鼎、曾帶領上萬人幫派的龐老大,文化水平居然低到這個程度——你是不是曲解了我的意思?”
任獵飛略帶諷刺的話語,不但沒有令龐恪暴怒,反而開始讓他有點敬佩眼前這位挑戰者。
他知道,要是自己被槍口指著,說話很難做到行雲流水地諷刺持槍者。任獵飛這家夥的膽量,還真非同小可。
同樣,龐恪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很好奇對方的話裏究竟藏著什麽。
“那麽你的理解是什麽?”